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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时,陈槿安独自踏上了雍城的石板路。晚风掠过飞檐翘角,檐角铜铃轻响,惊起几只栖息的寒鸦。
她仰头望着月光下摇曳的灯笼,光影在青瓦上流淌如水,美得让人恍惚。
三个月前初至此地,入夜后的雍城如同蛰伏的凶兽。巷弄里飘着腐坏的血腥气,紧闭的窗棂后偶尔闪过刀光。她记得自己总将暗器卧在指间,每一步都踏在阴影的交界处。
此刻长街却亮如星河。
叫卖声此起彼伏,蒸糕的雾气裹着甜香漫过行人衣角。几个孩童举着风车从她身边跑过,绢制的风轮转出斑斓的流光。
陈槿安驻足在虹桥之上。桥下流水载着灯影,像是把整条银河都揉碎了倾进去。对岸酒肆传来琵琶声,有人击节而歌,唱的是新填的《太平令》。
"糖葫芦!又甜又脆的糖葫芦!"小贩的吆喝声将她拉回现实。陈槿安买下一串,晶莹的糖衣在灯光下闪闪亮。
她咬下一颗山楂,酸甜的滋味在舌尖绽放,耳边是街边茶肆里传来的谈笑声。
"真厉害啊……"她轻声感叹。
这些变化背后,是伍六七和那些曾经被称为"杀戮刺客"的人们日以继夜的努力。他们像蹒跚学步的孩子,在黑暗中摸索着建设光明的方法。
糖葫芦的竹签在她指间转动,映着灯光在石板路上投下细长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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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一个街角,一阵热烈的掌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前方空地上搭着简易的说书台,四周挤满了听众。
说书人是个精瘦的老者,一袭灰布长衫,说到激动处,山羊胡都跟着翘起来。
"……只见那青凤大人双刀出鞘,寒光如练!"老者挥舞着手中的折扇,仿佛那就是故事中的利刃,"地下监牢三百守卫,竟无一人能近其身!"
陈槿安站在人群外围,踮起脚尖。糖葫芦的甜味还留在唇齿间,说书人的声音却让她回想起那天的铁锈味和喊杀声。
"再说那柳无生大人,一套剑法横扫千军,所向披靡!"
说书人拍案而起"白塔之巅,前领的黑剑势头凶猛,是咱们席大人——"他故意拉长声调,台下听众屏息等待,"是咱们席大人一把魔刀冲云霄!一把剪刀破万!那一战,天地变色!"
“好!厉害!”
陈槿安跟着人群一起鼓掌喝彩,眼睛笑得弯成月牙。故事里自然没有提到那个躲在暗处筹谋的她,没有提到她与伍六七连夜在月光下反复推演的每一个细节,更没有提到她当时疯狂众人的地下河活路。
但她丝毫不介意,反而为这种"被遗忘"感到隐秘的欢喜。
"刺客大人们真的那么厉害?"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扯着母亲的衣角问。
“是啊,我们要感谢现在的柒大人。”
妇人怜爱地摸着孩子,下意识地改正孩子的言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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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书人这时敲了敲醒木:"诸位,老朽说了这许久,也该换换口味了。这说书台谁想上来都可,讲讲您知道的大人们的故事如何?"
人群骚动起来。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农率先上台,粗糙的大手紧张地搓着衣角
"俺、俺来说一个……青凤大人帮俺收麦子的事儿……"
故事像流水一样展开。陈槿安倚在一棵老槐树下,听着这些她从未知晓的日常。
武功盖世的刺客们弯下腰,在田间地头留下汗水与笑声。
"赤牙大人给俺修房子,"
一个缺了门牙的大爷笑得前仰后合
"结果把俺家那破屋子直接整塌了!后来他自个儿掏钱给俺买了新屋,可天天往那废墟跑,搅水泥砌砖头,嘴里还念叨我就不信邪了……"
台下爆出阵阵笑声。
陈槿安想象着那个总是暴躁的红男人灰头土脸搅拌水泥的样子,也不禁莞尔。
接着上台的是个挎着菜篮的大娘
"白狐大人可神了,算账从不出错。可俺家那只花猫藏起来,他找了半天也没找着!最后那猫自己从米缸里蹦出来,把白狐大人吓一跳哩!"
又是一阵哄笑。陈槿安想起白狐平日里精明的样子,没想到会在找猫这种事上栽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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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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