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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怀疑自己从深海中捞住了贝母,心中幽微处亦无处遁形。】
陆白珩心中不复坦荡,此刻听见他大哥欺身上床时的响动,竟是莫名烦闷。
他还没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床上二人似乎有一种无需多言的默契。唯有铁链震荡声,仿佛一束绷紧到极致的弦,那压抑的滑音都钻进床底下来了,在他脊梁骨上滑腻而阴冷地伏窜。他脸上不自觉地渗出汗,呼吸一团团滚在漆黑的床架上,很有些作茧自缚的燥热。
“醒了?”他大哥道。
紧接着便是指腹没入黑发的连绵声响,这耳鬓厮磨声渗进褥子里,一度给他以旖旎无边的错觉。
直到他听见大哥以一种异常冷静的语气道:“怎么出汗了?”
“啊!”
梅洲君短促地喘息了一声,腰腹在床上撞出一声闷响,似乎是被一股巨力掼回了枕衾之间。
“热?”陆雪衾道,“不错,你应该多发汗。”
他的语气相当平淡,仿佛已在望闻问切之间诊明了梅洲君的病因,紧接着便该下一剂猛药——
只听银制水壶被拧开的一声轻响,水声汩汩涌出,梅洲君被呛得咳嗽不止,挣扎中扯得床褥翻涌。
陆白珩额上的汗都滚进颈窝里了,拼命压制呼吸幅度的同时,也在鬼使神差间捕捉到一缕辛辣的酒香。大哥给他灌的是酒?
这气味...竟然还是烧刀子一类的烈酒!
梅洲君偶尔小酌,对于这灾厄般没顶而来的酒水却是大不配合的,陆白珩甚至听出了下颌骨在虎口下痛楚的辗转,吞不下去的酒液显然积蓄在颈窝里,令那喘息声透出水光荡漾的质地,仿佛他就是盛酒的琉璃钟。
“唔...唔!”
陆白珩的头皮骤然发麻,只见一只铐在铁链里的手猛然抓住了垂落的床帏。
虽看不分明,但那指节屈张的力度却极为煽情,几乎把他胸肺都揉皱了,喉管里泵出来的都是可怖的浊气。
梅洲君的指腹湿了,海月窗的一点儿光斑晕在上头,应该是推拒时沾来的酒水。
不知为什么,当年那几片锈镜的残影猛然在他眼前晃过,刺得他闭了一下眼。
再次睁眼时,他紧盯着那一只手的轮廓,额上的汗亦火辣辣地渗进了眼眶里,尚未析出的盐晶令他的虹膜如猫科动物一般炽烈地发亮。
这家伙...这家伙吃不惯烈酒,大哥未免也太浪费了。
陆白珩也是被酒气熏昏了头,鬼使神差之下,竟然凑近他指腹边,隔着床帷轻轻含住了。
那一枚指头猛地抖了一下,连着手肘都缩回去了,仿佛猝然遇见了洪水猛兽,陆白珩从未见过他如此仓皇的反应,心中竟掠过一点儿力挫强敌的得意。
——笃!
直到他大哥两根剑戟一般的指头,叩在了床沿上。这一下里的警告意味简直如铙钹当头,陆白珩整个人都呆住了,口中还叼着半截床帏,仿佛偷腥偷进了醋缸子里。
“什么声音?”陆雪衾道。
梅洲君似乎是想笑,但以他如今之处境,那点儿幸灾乐祸终究没能成型。
“闹耗子了吧,”他轻轻道,“少督军的广寒宫,也不怎么清静呀?你会捉耗子么?”
陆雪衾五指一收,从亲弟弟面前乌云罩顶般掠过,将梅洲君的手掌攥在了掌心,照着指节摩挲起来。
这举止倒颇为旖旎,不像是撞破了什么。陆白珩才逃过一劫,便看得眼里泛痛,无声地磨了一磨后槽牙,心道难不成被他亲了一口,便会少几节指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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