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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昙昼说:“朱荣,你重罪难逃,本官给你一个坦白的机会,让你潜伏进赵府的人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么?”
朱荣含着眼泪哽咽道:“记得……那人长相平平,并无过人之处,只是每次见到他,草民都能闻到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香味,具体是什么气味,草民形容不出来,只知道不是寻常人家的熏香……”
说到后面,他又惊又怕,近乎脱力,连继续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杜昙昼轻蔑地扫了他一眼,对掌固道:“让他画押,然后把画工找来,将他所说那人的画像画出,继续去发海捕文书。”
朱荣抖得连手都抬不起来,还是掌固抓着他的手在供书上按下了手印。
杜昙昼站起身:“带上朱荣,回临台。”
回到临台官署,有杂役见他进来,立即报:“大人,莫护卫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人。”
“在什么地方?”杜昙昼马上问。
“您的书房。”
当杜昙昼迈进书房,立刻认出了莫迟身边那人就是包二。
“你真把他完完整整地带回来了?”杜昙昼惊喜地迎向莫迟:“我还以为他会像唐达……罢了,还活着就好,活着,才能帮我们抓到真凶。”
包二撩开衣摆对着杜昙昼端端正正跪下:“大人,下官乃兵部武库看守,翊卫包二,大人的相救之恩,下官感激不尽!这几日的经过下官已尽数告知您的护卫,如有需要下官的地方,还请大人不吝吩咐!”
一炷香后,杜昙昼听完来龙去脉,为了保险起见,将包二安置在临台。
包二跟着掌固离去后,杜昙昼终于有机会坐下来,将朱荣的事说给莫迟听。
说完,杂役也把他中午没来得及吃的午饭重新热好,连带着莫迟的份一起送了上来。
杂役布菜完毕,退了出去。
莫迟当即问道:“那人身上有香味?”
“对。”杜昙昼说:“你没带着包二回来前,我还以为是主使者会是朝中的某位高阶文臣,因为武将极少熏衣,而低阶的文官也用不起熏衣的香料。可包二既然说那人是女子,那么一切都对得上了。”
莫迟点了点头。
临台的伙食也很好,他抬手第一筷子就叨了一大块肉。
杜昙昼看他吃饭的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还是御医的药管用,看你拿筷子的姿势,就知道背后的伤不疼了。”
“我哪有那么娇气,就是不抹药也能好……”莫迟语气硬邦邦的,只是脸颊泛了一丝几乎察觉不出来的微红。
要不是杜昙昼当了这么些年的临台侍郎,还真锻炼不出那么好的眼力,看得出他这么细微的变化。
杜昙昼看破不说破,随意夹了口菜,放到碗中。
片刻后他蓦然反应过来,脱口而出:“你知道了赵青池的家信是假的,居然一点都不惊讶?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莫迟一副八风不动的样子,平淡道:“差不多吧。”
“你知道么?你这个样子特别像故弄玄虚。”
莫迟看他一眼,故意道:“还显得你这个临台侍郎特别没用是吧?”
“我没用?你吃的饭是谁家的?你喝的茶是谁家的?你的口水昨晚流到了谁衣服上?”
莫迟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那只是意外!再说家信是假的这种事猜也猜得到吧,自古以来陷害忠臣不都是这么干的么?”
“你可不是个只凭猜想就能这么笃定的人,说吧,是不是那信里有什么内容不对,才让你这般确信的。”
莫迟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汤,等待汤凉下来的过程里,他对杜昙昼说:“其实别的都还好,那朱荣仿得的确很相似,在我看来,不仅字迹仿了个十成十,连赵青池父子二人的措辞都学得很像。”
他吹了几口汤碗表面的油花,继续道:“朱荣能拿到赵家父子的家信,能学赵青池的书写口吻,能近距离观察赵慎的说话方式,唯独只有一个,他这辈子肯定没有见过。”
杜昙昼恍然道:“是处邪朱闻。”
莫迟:“对。朱荣伪造的信上写,是处邪朱闻主动同赵青池联络,以重金相赠,贿赂他叛国投敌,这是不可能的。”
“焉弥小王子处邪归仁和他的父王是主和派,可现任焉弥国王和处邪朱闻,却是极其坚定的主战派。”
“尤其是处邪朱闻,他高傲自负,狡诈残忍,极度以焉弥血统为荣,对中原人鄙夷入骨,他绝对不会有这种方法勾结赵青池叛变,他只相信战争换来的胜利。”
杜昙昼点了点头,“所以那时你就清楚,这些家信都是伪造的。”
莫迟“嗯”了一声,端起汤碗正准备喝,却听见杜昙昼危险的声音在耳侧响起:“你那么早之前就知道的,居然能忍到现在都不告诉我,莫摇辰,你好严的嘴啊。”
莫迟一口汤直接喷回碗里。
杜昙昼的语气听上去都咬牙切齿,颇有秋后算账的意味:“你吃着我家的饭,睡着我家的床,还瞒着我这个主人,你觉得这样做合适吗?嗯?”
莫迟一言不发,双手端起汤碗猛往嘴里灌,一口气喝干后,打了个满足的饱嗝,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放,胡乱把嘴一擦,迎着杜昙昼警告性的目光,起身拔腿就往外走。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要忙,杜大人请自便。”
“站住。”杜昙昼沉声道:“我还有事问你。”
莫迟不敢回头,站在门边说:“什么事?”
“你说,抓包二的是禁军卫士?”
莫迟背对着他点点头:“那群人自己说的,说‘禁卫办案,闲杂人等躲避’,我也看了他们的装束,的确是禁军无误。”
杜昙昼优哉游哉地啜了口茶,犹如稳坐钓鱼台:“我有一个计划,需要你的配合,你要不要一起来?”
莫迟这条鱼腾地一转身,乖乖地咬上了杜昙昼手里没钩的钓鱼竿。
“什么计划?”他眨着眼睛,无辜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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