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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黎干干一笑,也不多做解释。
杜昙昼抽走莫迟手中的符纸,毫不客气地对卜黎说:“我想他暂时没有成亲的打算,这种招姻缘的符纸国师还是自己留着吧。”
卜黎还没说话,莫迟就把符纸拿了回去:“谁说这是利姻缘的?国师说我最近可能遇到变故,这是送给我转运的。”
卜黎笑着说:“正是,上面的符文都是我亲手所写,还请莫大人时常将符纸带在身上,万一遇到波折,定能助你化险为夷。”
他一脸高深莫测地说完,向两人拱了拱手,很快就走到一边,找韩永年喝酒去了。
杜昙昼盯着他的背影,越看越觉得他像路边的江湖骗子。
莫迟把符纸对折,塞进怀里。
杜昙昼正想问他什么时候这么迷信了,不远处的人群中忽然有了一阵不小的动静。
二人抬眼望去,只见众进士之中,出现了一位身着乌今服饰的年轻男子,但却并不是木昆。
今日早些时候,涉州刺史八百里加急传奏报回京,他派出关的探子不仅证实了木昆的身份,还确认了乌今的动荡局势。
清晨上朝时,褚琮将奏报上的内容转述给诸位大臣:“乌今国内朝局混乱,两派纷争不休,许多支持与我朝结盟的官员都遭到囚禁甚至杀害,朕已经决定,允许乌今使团入京,至于出兵一事,仍需待接见使团后再做定夺。”
他叮嘱终延:“木昆王子是乌今国内亲大承派系中,势力最大的一个,你务必要严加保护他的安全,决不能让他在大承遇到半点意外。”
终延刚下朝,就拿着圣旨去找了禁军统领,如今木昆所住的驿馆外,负责看守的士兵已经全都换成了禁卫。
其余住在馆内的客人都被清走,连服侍的人都换成了终延自家的仆役,确保木昆的安全绝没有半点闪失。
今日的杏林宴,木昆是完全有资格出席的——他本就是新科进士,只是因为来历特殊,名字没有出现在金榜上罢了。
但木昆却没有现身。
有人问那身着乌今衣服的男子:“不知阁下是何身份?为何不见木昆王子?”
那人深深行了一礼:“我是木昆王子的随从,是护送王子殿下一起从乌今国入京的,大承天子担心殿下的安危,请他留在驿馆不要随意行动,我便替他前来赴宴。”
有的进士对乌今国很感兴趣,围着他问东问西,他都和声细语地予以解答。
莫迟看了一会儿,好像对他失去兴趣了,转头看向杜昙昼:“其实我刚才就想问,卜国师一直都是这么爱管闲——这么清闲的吗?我和他非亲非故,他还有工夫替我算姻缘?他连我的生辰八字都不知道吧。”
杜昙昼突然想起来:“话说回来,其实你的生辰八字连我也不知道,你是哪年哪月生的?”
“不知道。”
“?”
莫迟:“所以我才说国师真的太闲了,连我都不知道自己的生辰,他是怎么算出来我的运气?”
“你怎会——?”杜昙昼刚想问他怎会不知,忽然想起莫迟曾经偶然说起的过往:
“你……”
莫迟满不在乎:“我爹娘死得早,我只记得我是永章三年生的,其他都想不起来了。”
杜昙昼算了算:“这么说,今年过完年,你虚岁已经二十一了。”
“你呢?你是几月生的?”
杜昙昼:“我出生的年份还是先皇在世的时候,那时年号还不叫永章,我是九月二十生的。”
莫迟“嗯”了一声,表示他记住了。
杜昙昼记起什么,又道:“说起卜黎为你算命的事,其实这应该不是他第一次为你算卦了,三年多前,舒白珩刚刚叛逃不久,卜黎就曾算过一次国运。”
那时舒白珩叛向焉弥,他提供给处邪朱闻的情报,让大承军队在柘山关外连打了好几场败仗,大量夜不收也因为他而暴露身份。
朝中人心惶惶,褚琮每日都忧心得无法入睡,卜黎便在皇家祭天之所圜丘开坛卜卦。
那一卦,卜黎推演了一天一夜,最终算出了卦辞。
杜昙昼:“我还记得,卜黎当时推演出的卦象是雷水解,他说此卦意为虽身陷险境,却在危难之中存有一线生机,待到冬去春来,万象更新,一切顾虑便能随冰雪融化般消除。”
他看向莫迟:“那时朝中并不知晓,还有你这个夜不收潜伏在焉弥王都。现在想来,卜黎算得很准,你就是那危难险境中存留下来的一线生机,你不仅替国家铲除了叛贼,还帮助赵青池夺回了失地。”
杜昙昼笑道:“卜黎这个国师当得名副其实,他给你写的符纸你就好好收着,说不定日后还真能派上用场。”
杜昙昼本意是称赞莫迟的功勋,但听完他说的话,莫迟脸上非但没有半点笑意,脸色反而一点点沉了下去。
杜昙昼见他表情不对,立刻问:“怎么了?”
莫迟抿紧唇角,眼眸中隐隐透出愠意,半天才吐出一句话:“舒白珩的死不是谁算出来的,是用活生生的夜不收性命换回来的。”
杜昙昼一愣,周回的名字突然毫无理由地出现在脑海中。
刹那间,他猛然意识到一个非同寻常的怪异之处。
——为什么被视为机密的夜不收名单能被杜飞鸾轻易见到并偷出兵部?为什么他唯一找到的那张有关夜不收的记录,又是属于莫迟所在的小队?
难道一切只是巧合吗?还是说……
繁鹤池边再次响起一阵热闹的喧哗声,杜昙昼本能地抬眼望去,只见湖面上一艘画舫正缓缓靠岸。
新科进士乘船游湖,也是杏林宴上必有的仪式,意气风发的学子们依次登上画舫,木昆的随从走在最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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