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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法的声音冷得像刺,“出去。”
“遵命。”
“还有,把约好的会谈全部取消掉,我今天不再见客。”
海伍德脚步无声地顿了顿,下一秒又恢复如常,他掩上门,离开了。
书房里,狄法又点燃了烟斗,烟丝在高温中蜷缩起来,他吞吐这苦涩的烟雾,一直到整个房间都充斥着浓烈到散不开的蓝烟,苦涩似乎从舌尖一直蔓延入心脏——
伊洛里寄给狄法的信毫无悬念地石沉大海了。
对待这意料之中的结果,伊洛里不能说自己毫无失望和惆怅。
狄法终究还是不愿意原谅他。
但即使不原谅也是应该的,狄法已经放过了他,他不能在这之上要求更多了。
想到这点,伊洛里也就不再等回信了,他把索菲娅仅剩的遗物——一个蝴蝶型发夹以及在河里找到的裙角碎片都装进行李箱的夹层里,然后去了车站。
这个时间段没多少需要南下的旅客,所以伊洛里很轻松就坐上了去往橡果城的那班列车。
出城的蒸汽机车轰隆轰隆地行驶在铁轨上,伊洛里从车窗里探出头往后看,宏伟的城门高耸,在漫天飞舞的雪絮中,钉在城墙上的影魔头颅也仿佛结成了冰块,保持死前狰狞的表情。
伊洛里缩回车厢里,搓了搓冻僵的手指,他朝周边看,车厢里都是一些面无表情的蓝血绅士,他们要不就专注地看报纸,要不就是闭目假寐,只差没用笔在脸上写明“别来烦我”。
在蓝血人社区生活多年的伊洛里已经习惯了这种冷漠,他没多在意,问往来的乘务要了一杯温水后就裹紧了身上的毛毯,既期待又害怕地等待这辆列车驶往温暖的南方。
期待是希望见到父母,害怕是他终于下定决心要说出那个可怕的真相。
……
“呜——呜呜——”蒸汽机车鸣笛发出警告声,驱散了站台上站着的人。
伊洛里捏了捏眉心,等机车停稳后提着行李箱下了车。
橡果城的车站比较小,平时没多少人流,今天却有点特别,在车站出入口处有人在向来往的路人分发着传单。
就连伊洛里也被塞了一张传单,上面印着一张大大的照片,一个缺了一颗门牙、穿着小马甲的小男孩在直勾勾地看着镜头,时不时抿一下嘴巴。
发传单的女人对任何一个接过传单的人都重复同一套说辞:“拜托留意一下这个男孩,他叫比利,今年只有7岁,在上个月去江心公园散步的时候走丢了,如果看见他,请把他送到传单上写的地址,他的父母会有重赏。”
伊洛里看着标题的“寻人启事”像是被火焰烫到一样,立刻转移了视线,但是他依旧将传单折了四折,放进口袋里。他没能找回索菲娅,但如果能幸运地帮助其他人找回自己丢失的孩子,那也很好。
伊洛里转车赶回赛里村时已经到了下午。
乡村安静得怕人,伊洛里推开篱笆门时,只见身形瘦弱的艾莎在小院子的花圃前蹲着,手中的铲子不知道在挖些什么。
他故意又推了推篱笆门,弄出些声响,“妈妈,我回来了。”
“伊洛里?”艾莎转身看清楚他脸的一瞬间,喜悦顿时爬上眉梢。
“太好了,我就说你肯定不会有事,你这么聪明又机敏,只不过写一篇文章,又能够出什么大事。”
她说着,热切的视线往伊洛里身后探,试图瞧见某个本应该跟伊洛里一起回来的女孩。
“索菲呢?她落在后边了吗?”
伊洛里握住艾莎的双手,竭力使声音板成一条直线,“妈妈,我们先进去再说。爸爸现在也在家里吗?”
艾莎愣了愣,“他在。”
看着伊洛里忧郁的眼神,她心头咯噔一声,像在结冰的湖面踩空的人,钻心的冰寒和无比的惶恐霎时间袭上心脏。
斯诺从写了一半的稿件中抬头,他停下笔,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结尾。
斯诺喃喃有词:“……他走进黑暗,从此再没有任何一个人见过他的身影,有人传言他曾经在西部的矿场当劳工,每天都省下一个黑面包喂给矿场里的猫,脸上还是有着显眼的疤痕,凶狠地瞪着任何想要打听他的过去事迹的人——不,要改得更加温和些,冷冷地瞪着?”
斯诺卡住了,正冥思苦想之时,突然一个充满痛苦的女声从底下传上来。
“不,不!这不会是真的,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不可能!”艾莎在凌乱又无法置信地大喊。
斯诺吓了一跳,忙开门出去,“艾莎,发生了什么事?你在跟谁说话?”
他刚跳下楼梯,就在楼梯口跟一脸苍白的伊洛里对上视线。
伊洛里喝声:“爸爸,快去厨房拿一个纸袋过来,快,妈妈她呼吸过度要晕厥过去了。”
斯诺看见自己的妻子躺倒在儿子怀里,嘴唇发绀,鼻翼一刻不停地翕张,胸膛起伏得过分,明明很努力地试图汲取氧气,但却表现得像在水中窒息。
他一刻都不敢停留,冲进厨房里,把锅碗瓢盆都掀了个底儿,最终才在蔬菜的放置架上找到了一个还没来得及扔掉的牛皮纸袋。
“给你,一个够不够?”
“可以了。”伊洛里把纸袋口套到艾莎的嘴巴上,将她放平了些,不停拍打着她的背。
“妈妈,你要深呼吸,跟着我数的节拍来,一——吸气,二——呼气,一——吸气,二——呼气,很好,你得慢慢调整过来。”
艾莎的瞳孔失神地望着顶上的天花板,即使呼吸通畅了,唇色也逐渐恢复正常,她也依旧呆愣愣地,不管说什么都没有反应。
斯诺慌得不停揉搓艾莎的手,试图让她清醒过来。
“你妈怎么突然变成这样,我很担心,她是不是摔到后脑勺了?那可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我们必须现在就把她送到医院。”
话音未落,艾莎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声音掐成一条细线,她紧紧地抓住斯诺的手,“不用、咳,我没事。”
斯诺满眼心疼,把她扶到沙发上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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