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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世道（第1页）

方夫人回来的时候，已经压下了怒火。她本就不是莽撞的人，而且深知喜怒不形于色的好处。

若是方忆涵真嫁给了傅延年，她还要好生待着，不能得罪了她。想到这，方夫人本来压下去的怒火又窜了上来，本来是随自己拿捏的人，现在倒是要她去方忆涵的脸色了！

方夫人进了正堂，抬眼就看见楚惜颜四平八稳地坐在椅子上。

“你和傅公子是怎么回事？”方夫人皱着眉，“你说你和傅公子两情相悦？”

楚惜颜一脸诧异：“我没有心仪傅公子，傅公子对女儿也没有那个意思。我和傅公子只是碰巧见过两面而已。”

“你……”方夫人知道被她摆了一道，沈家的亲事算了黄了。“你不嫁沈阳平，怕是嫁不了更好的了。”没了沈阳平，她还找不到更差的人选吗？”

这个是你自找的，沈阳平只是还是富贵人家，她在找可就不一定是什么样的了。

“看来母亲没把我之前的话放在心上”楚惜颜侧头看着她，唇角含笑，目露冷意。

“你的婚事合该我来定。”方夫人咬牙，“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当然不能把母亲怎么样。”楚惜颜挑眉，“只是母亲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应该清楚。这府上死了多少人，父亲不在乎，祖母也不在乎。但是这府上少了多少银子，他们可是很在乎的。”

方夫人霎时白了脸。

方夫人嫁进方府，刚开始也是有少女情怀的，一心一意向着方建修。可是方建修所作所为让她大失所望，新婚燕尔没多久，方建修就纳了好几房妾室。她还现，她嫁进来之前，方建修就在外面养了外室，更是心灰意冷。

这种荒唐事，方建修的母亲方老夫人也全然不管，她每次隐晦的提起方建修的行为，方老夫人就呵斥她不体贴夫君，只知道拈酸吃醋。

时间久了，方夫人就把怒气泄在后院的侍妾和庶子庶女身上。方建修虽然爱好美色，但是并不把侍妾放在心上，方夫人即使把人磋磨死了，他都不会管。

方夫人也就愈加的放肆，她不甘于只是在侍妾身上撒气，而是将主意打到了方府的产业上。她早就对方建修不抱期望，她又只有一个亲生的女儿，自然也就不会多尽心地打理府上的内务，她表面功夫虽然做的好，但是很多方府的产业已经进了自己的私囊。

只是这些事方忆涵是怎么知道的！

“你胡说些什么！”方夫人声音虽大，但是明显的底气不足。她确实在方府的账目上做了不少的手脚，可是除了贴身的丫鬟和方府的管家，这些事是没有人知道的。

楚惜颜可不是胡说，她手上是有证据的。“风信匣”连朝堂皇室的事情都能查到，怎么会查不清一个小小的方府资产？

“我是不是胡说夫人会不知道？”楚惜颜提了几处商铺，“南城的宜丰布庄怎么突然就换了东家？西城的怡和酒楼我看经营的好好的，怎么说是亏损呢？还有北市的……”

“你别说了！”方府几乎是惊叫出来的，“晚晴留下，你们全都出去。”她留了贴身的丫鬟晚晴，将其他人全赶了出去。

方夫人好一会儿才喘匀了气：“你想怎么样？你是怎么知道的？”

楚惜颜耐心地等她的喘息平复下来：“我当然有我的渠道，母亲不用担心，该有的证据我都有。”

“放到祖母面前绝对能给她气过去。别说我们方家的家业还是不小，就算母亲这么掏，还供的起我们这一家人呢。”

“你想怎么样？”方夫人心都凉了，这次算是真被人拿住了把柄。“这钱我们一人一半也是可以的。”要是能把方忆涵也拖下水那岂不是更好。

“我对方府的钱也不感兴趣。”楚惜颜诚恳道，“我只是希望母亲不要再插手我的亲事了。”

“好，你想嫁谁都可以。”方夫人赶紧说道，“有家室显赫，人品上佳的人选，我也可以帮你撮合。”

“这到不必”楚惜颜摇摇头，“母亲只管等人上门提亲就是了。”

“母亲同意了，我就不久留了。”楚惜颜起身，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回头道：“善恶到头终有报，母亲还是善待身边之人为好。”

方夫人怔了一下，随即挤出一抹近乎扭曲的笑容。她若不狠，如何在方府立足，要她善待别人，可有能人善待她了？善恶终有报，她还未见为恶之人有何报应！

那笑容既狠毒又凄惨。

“小姐就这样放过她吗？”小月跟在楚惜颜后面问道，“她之前没少给小姐使绊子呢，这次还想把小姐嫁给沈阳平。”

“等饶人处且饶人吧。逼急了她要狗急跳墙的，方府毕竟还是她经营了几十年的地方。”方忆涵如果想对付她早就对付了，何须等到现在。到底是方忆涵的人生，楚惜颜也不想过多插手。

方夫人也是个可怜人。楚惜颜又觉得自己这想法有些好笑，方夫人可怜，在她手下讨生活的妾室和子女难道就不可怜？

她只是觉得命运和世道落下来得时候，凡人是挣脱不开的，而这世道对女子残忍尤甚，她为公主尚且如此，何况其他人。若无师父，她只怕也只能在皇宫里苦苦挣扎，祈求父皇母后的一丝怜爱，让自己日后之路不要那么难走。即使如此，等待自己恐怕也是吴越深宫。

宫离夜，楚惜颜在心底默念了一声。就算她不去关注，关于他的消息也会源源不绝地传到她耳边。

十三岁随军，十五岁就已经战功颇丰，名扬天下。数年来驻守吴越边境，浴血沙场，以战神之名响彻四国。匈奴军队听到他的名字皆避而不战，闻名丧胆。天机阁批命：“铁血战神，镇国之将”。听说还是个容貌俊美，气质卓然的美男子，应当也是吴越万千女儿的梦中情郎吧。

可惜不会是她的良人。

黄昏日落，余霞散成绮，斜阳绚烂了远方的天空。楚惜颜站在方忆涵的小院里，落日的余晖微醺了她的身影。

她不会再入另一座皇宫，也不会只在后宫中与人勾心斗角。

等到此间事了，山高水阔，她哪里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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