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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是咬着牙,才有勇气把手拐到背后擦干。
那两袋廉价营养液漂在水里,慢悠悠地打着转。
夜色渐深,江意衡依然坐在床边。
手里那袋营养液已经瘪了,被她捏出窸窣的塑料声响。
另一袋漂在水里,简星沉没碰,说是留给她。
他兑着水吃了一点压缩饼干,就刷了牙。
营养液。
江意衡活到二十四岁,就没喝过这种九成都是蒸馏水,兑了各种补剂,还添加人工香精的纯工业产物。
王室拥有独立的牧场和种植园,她从四岁起,吃的就是最新鲜的草饲牛排,喝的是冷榨果汁,成年后则可日常饮用酒庄专供的葡萄酒。
而营养液从研发之初,就不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存在。
它的作用,单纯是解决进食的基本需要。
可如今,这种毫无食物质感的高加工产品,这种她不屑一顾的廉价代餐,却已是简星沉平常舍不得添置的高价物资。
不止如此,他还主动把那张连腿都伸不直的小床让出来,只因为她是伤者。
可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现在,这位逞强的伤者裹起薄被,躺在地上侧卧,背对着她。
他忽然打了个喷嚏,蜷起的身形动了动。
静默片刻后,他才从被子底下探出手,小心擤着鼻子,呼吸时发出粘滞的声音。
本该是一瞬间完成的动作,却被他刻意拉长。
他好像不敢闹出太大动静,只是反复地小声吸鼻子,惹得江意衡心烦。
“你不睡?”
“我,我睡不着。”
少年好像被抓包一样心虚,手没敢再动,声音更轻,“没事的,你睡吧。”
“我不喜欢睡觉的时候有人在旁边。”
江意衡习惯一个人入睡,房间里不能有第二只活物。
就连继母那只人见人夸的宠物猫溜进来,也会被她赶走。
但她毕竟不能把这屋子的主人赶出去。
“我马上就睡着了。”
简星沉缓缓吸着鼻子,“我睡着之后,就跟死人一样,不会烦到你。真的。”
今早被打,确实是他的疏忽。
他没想到,躲了那么多天,难得有一次晚回了几小时,就被小混混堵个正着。
不但丢了废品,还背了一身伤。
疼痛总在夜深人静时最为扎心。
而他仅有的止痛药,都给了江意衡。
简星沉睡不着,又不敢声张,只是用薄被把自己裹得更严实。
屋外寒风呼啸,小窗战栗不息,空气里萦绕着血的丝丝腥气。
这屋子远没有江意衡在王宫的房间宽敞,夜里也没有安神助眠的淡香,床铺的料子更是粗硬扎手。
她只要稍微一动,床架甚至会吱呀作响。
从前不觉得,江意衡现在回想起来,却忍不住怀念过去那些夜晚,她可以穿着细腻亲肤的真丝睡衣,躺在两米宽的松软床垫上,数着窗外星光。
总好过坐在寒风呼啸的黑暗里,与另一个人平分局促,近乎凝滞地期待长夜快些过去。
一宿无眠。
江意衡清楚地记得,少年夜里捂着被子打过几次喷嚏,也记得他咳过几声,甚至记得他小心擤过几次鼻子。
合着这位名义上的救命恩人,一到晚上,是专门来折磨她的。
天亮以前,简星沉早早就起来叠好薄被,塞到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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