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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七月十五那天,下着小雨,阿拾刚到顺天府衙,就被周明生叫住。
&esp;&esp;“阿拾快点!锦衣卫来要人办差,沈头叫你去。”
&esp;&esp;锦衣卫?
&esp;&esp;阿拾扬了扬眉,“有没有说什么事?”
&esp;&esp;周明生左右看看,压低了嗓子。
&esp;&esp;“听魏千户说,是给女魔头时雍验尸。横竖是一桩露脸的事,往后谁敢不高看你一眼?你可是验过时雍身子的人。”
&esp;&esp;周明生说个不停,阿拾眯起眼只是笑。
&esp;&esp;为自己验尸,是一桩新鲜事。
&esp;&esp;谁会相信,她——就是时雍?
&esp;&esp;昨晚二更刚咽气,还没适应这个新身体,就要去瞻仰自己的遗容了。
&esp;&esp;诏狱尽头灯火昏黄,牢舍狭窄,阴气森森,厚实的隔墙足有三尺,将甬道的风关在外面,空气幽凉沉闷。
&esp;&esp;“阿拾,进去吧。”
&esp;&esp;魏州是个有几分清俊的男子,也是锦衣卫里少见的和气之人。
&esp;&esp;“不用怕,北镇抚司不吃人,时雍也已自尽身亡,大胆进去勘验。”
&esp;&esp;“是。”装老实并不是一件难事,少说话便好。
&esp;&esp;时雍福了福身,走入那间腐败霉臭的牢舍。
&esp;&esp;一个女人蜷缩在潮湿的杂草堆上,双手攥紧成拳身子弓得像一只死去多时的大虾,地上的水渍散发着臊腥的恶臭,分明已经死去多时。
&esp;&esp;这是她,又不是她。
&esp;&esp;从时雍到阿拾,恍如梦境。
&esp;&esp;“阿拾速验,大都督等着呢。”
&esp;&esp;为女犯验身,魏州没有进来,但语气已有不耐。
&esp;&esp;时雍应了一声,静静望着蜷缩的女尸。
&esp;&esp;灯火淡淡映照在她身上,昏黄的光晕像一层缠绕的薄辉。她长发丝绒般垂落在腐败杂乱的干草上,将一张惨白的脸遮了大半,仿佛是一朵娇艳的花朵凋谢在枝头。
&esp;&esp;再美的女人,死去了,也是难看。
&esp;&esp;时雍将掌心覆盖在女尸圆瞪的双眼上,仔细为她理好衣服,慢慢走出牢舍。
&esp;&esp;勘验文书摆在桌案上,怎么死的写得清清楚楚。时雍了解中间的门道,只要没有特殊交代,那画押确认便是,不需要多言多语。
&esp;&esp;魏州将文书推近:“阿拾识字吗?”
&esp;&esp;时雍道:“不识。”
&esp;&esp;魏州笑着说:“劳烦你,没有问题就在这里画个押。”
&esp;&esp;“是。”时雍低头在文书上押手印。
&esp;&esp;“好了,拉出去吧。”
&esp;&esp;魏千户摆了摆手,正叫人来抬尸,背后就传来一声冷喝。
&esp;&esp;“慢着——”
&esp;&esp;牢舍忽然安静。
&esp;&esp;灰暗的灯火斜映着一个人影,走近。
&esp;&esp;“时雍可是处子?”
&esp;&esp;头顶的声音凉若秋风。
&esp;&esp;时雍手脚微冷,下意识抬头。
&esp;&esp;灯火拉长了男子的影子,大红飞鱼服手按绣春刀,黑色披风冷气阵阵,像一只潜伏在黑暗里的豹子,力量和野性里是一种穿透人心的冷漠。
&esp;&esp;时雍认识他,前任锦衣卫指挥使甲一的儿子现任指挥使赵胤。
&esp;&esp;这位爷的父亲有从龙之功,一出生便被先帝赐了赵姓,幼时便随父进出宫闱,甚得先帝喜爱。少年从军,十八岁便因军功授了千户。这些年来,赵胤一路高升,历任镇抚使,指挥佥事,指挥同知,至昨年,其父自请为先帝守陵,赵胤袭职,五军都督掌锦衣卫事,手握重兵,专断诏狱,从此走上权力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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