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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那光下静处了会儿。
不远处司机下来开门。
秦在水上车,也不说去哪儿,轿车就这么开着双闪停在四合院门口。
道路另一边是后海的某块水域,湖面暗沉,波澜粼粼,黑色柳树飘荡,夏夜行人时不时经过。
他看了会儿,重新下车,走到栏杆边。
湖水腥味漫上,他瞧眼深黑夜空,却想起山区里的点点寒星,想起很多人、很多事。
等回了神,他回到车上,摁亮阅读灯。
前边司机轻声询问:“秦先生,您回老宅还是回公寓?”
秦在水本想回公寓,但余光一晃,他看见中间扶手上还放着一本红色证书,丝绒封皮上,一朵用银杏叶编成的绿色小花儿安静躺着,在夜光下,郁郁葱葱。
他拿起那花瞧了瞧,没有任何装饰,只有最自然的,夏日的气息,让他想起下午春好蹲在花坛边捡树叶的模样,短发挡住脸,只留出一截下巴。
“秦先生?”
秦在水将花放回证书上:“回老宅。”
……
春好被走廊上的声音吵醒。
她胳膊下还压了张草稿纸。
一晚上百无聊赖,她趴在客房的书桌前写写画画,默默英语单词,或者仿照墙上的书法依葫芦画瓢,字迹的缝隙里还夹杂着好几个她无意识写下的“秦在水”。
她看见自己留下的痕迹,根本不敢揉成团扔进垃圾篓,只得把纸折好,揣进兜里,销毁罪证一样。
宅子有些年头,虽现代化地翻修过,但隔音并不好。
外面传来脚步声。
“老爷子睡了。我以为您今晚不回来了。”是荣姨的声音。
“好好姑娘安置在客房,您放心。”
春好闻言一下清醒,好像是秦在水回来了。
她揉揉眼睛,从桌子上坐起来。
客房的窗户还是上世纪的老样式,红色雕花,玻璃上还挂着白色的薄窗帘。
窗帘拉着,被月色照亮,勾勒外面的人影。
她不好拉开窗帘看,只能伸着眼睛去分辨那道身影。
荣姨问:“您是要带她回学校吗?我去叫她。”
却没有声音。
脚步走远了。
春好心急,自言自语:“怎么又走了。”
周遭安静下来。窗外一暗,荣姨关掉了走廊上的灯。
要出去看看吗?
春好迟疑,又坐回椅子上。她看眼挂钟,十一点了,是一个她该睡觉的时间。
北京的最后一晚,估计这是很长一段时间里,最后一次和他相处了。
春好抬眼,瞧见墙上那副字。
喜相逢……
她捏一捏拳,被某种不甘驱使着,起身出去。
夜色如水。
庭院寂寂,灯笼灭了一半,隔一段路才有一点澄黄灯光。
春好倒不怕黑,她走惯了山路,但从未有过此刻的怦然和惴惴,不知自己这样怪异地散步,能不能合理地遇上他。
游廊曲折、深长,与白天的好景色全然不同。
池塘的
水被引到后院来了,在前后屋舍间化作碧幽幽的小溪。
春好看着周边的枝丛,脚步放轻,竟有种做贼的错觉。
最后,转过一根红漆柱,她在一块荒草丛生的空地上发现了秦在水。
他站在水边,抄兜望着水面,像是在想事情,却又像在出神,只有月光落在他孑然的后背上。
春好微愣,她瞧得出,这一刻属于他自己;可看他这样灰黯,她竟觉得揪心,不知该不该擅自打扰。
踌躇间,秦在水察觉,略微回了头,瞧见半躲在柱子后的她。
他意外:“还没睡?”
“……我出来上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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