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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枝鸾出府时街道安静如水,只有不远处有几点火光,那是在坊间巡逻的金吾卫属兵举着油毡火把。
她走过很多条这样的路,更死寂,夜风更冷,冬天的雪永远下不干净,铺子的彩幌卷在尸山血海里,糊目的风里尽是微弱的求救声。
姐姐心软,从瓦砾里救出人来,但被救出来的人抢走了姐姐留给她的食物。
那一天宋枝鸾差点饿死。
醒来的时候她嘴里塞着草饼,姐姐双眼通红,瘦弱的手臂紧紧抱着她,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宋枝鸾小心翼翼的捧起姐姐的手哈气,假装没有看到男人的尸体和她脸上的血迹。
那只是一年里极为寻常的一天。
但她的每一天都是姐姐用命换的。
宋枝鸾捏着红珊瑚珠串,道:“可惜出来的晚了,不然可以给稚奴你买些吃食,我记得你喜欢吃这家的蒸饼。”
稚奴眼巴巴:“那明天公主还给我买吗?”
玉奴拍她脑袋,“出息。”
宋枝鸾抿着唇笑:“买!想吃什么买什么,玉奴你的鞍辔也旧了罢,明日我让人一起买了。”
“谢谢殿下!”稚奴像乳燕一样依念的靠在宋枝鸾的腿边,“殿下放心,太子殿下答应你会将朝阳公主接回来就不会食言的,很快朝阳公主就能回帝京了。”
宋枝鸾笑容稍颓,看她们两人同时投来的目光,哑然片刻,道:“你们两个是亲姐妹,心有灵犀也就罢了,怎么我的心思你们也猜的这么准。”
稚奴挺直胸.脯回:“因为稚奴也是公主的蚌壳。”
-
新婚大吉。
武阳帝请人为子女启蒙,主张的是因材施教,宋枝鸾成了公主后,有阵子觉得宫里的琵琶音美技雅,便请夫子过来,学了一个春夏,有时想作画了,也会前去国子监寻人赐教,不过总是学不了多久便失了兴趣。
她似乎永远不会对一件事物长情。
但这已是她喜欢谢预劲的不知道第几个年头了。
在与谢预劲相熟之后,她养了一只雀儿叫啾啾,军营之中太过无趣,那雀儿被她养的膘肥体壮,整日叽叽喳喳。
谢预劲烦的很,提溜着它的尾巴扬言要把它炖了。
她赶忙把雀儿救下来,好生养在屋子里。
有日笼子打开,雀儿却不见了,她左右找不见,去寻谢预劲,发现他正在喝鸟汤。
她当时哭的直喘气。
谢预劲绷着脸,有些别扭的蹲她面前解释:“吵死了,这不是啾啾。”
“我不信,分明就是,”她更伤心了,收拾起爱宠的遗物就恨恨走了,“谢预劲,我不要和你做朋友了。”
后来一连两日,宋枝鸾都没见到谢预劲,她将羽毛带在身上,又把遗骨带到一个小山坡上,准备给啾啾埋了。
正要挖土的时候,旁边传来一声:
“鸽子和麻雀都分不出来,宋枝鸾,你真是没救了。”
宋枝鸾回头,看到谢预劲食指勾了一只崭新的笼子,里面正是啾啾。
它在外流浪了两日,看上去和谢预劲一样脏兮兮,不知钻进了哪个山沟沟里。
她高兴的丢了铲子,也知道自己错怪了人,于是踮起脚给他拨去头发上的杂草,不太自在的说:“你……这两日就是去找啾啾了?”
谢预劲低着头让宋枝鸾拂完,才直起身体,脸上带着一点血丝,应当是被草割伤的,抬着眉道:“没那么闲,我路过瀑布,这鸟嗓门太大,好认,顺手抓回来,省的你整日板着脸,叫你也不应。”
“你什么时候叫我了?”宋枝鸾有些心虚。
谢预劲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提起鸟笼就走,淡淡道:
“你心里清楚。”
-
做了半年的新妇,宋枝鸾开始还能做个样子管家,敷衍谢家的族老,没得个把月也没耐心了,只安排几个聪颖的侍女去宫里学了段日子,就撂挑子给了稚奴掌眼,她想起来便瞧一眼,比校之前清闲的多。
这段日子宋枝鸾很少出公主府,但谢预劲常有公务在身需要外出巡营,宋枝鸾能去便去,不能去则进宫里同几个皇妹玩,四皇妹三岁的年纪,乖巧的很,见了她便要她亲亲抱抱,若非父皇不答应,她真想将明善抱来国公府养几日。
新朝刚立这些年,许相常常请同僚去城外马球场赏玩,关北的世家子弟喜欢打马球,建朝没多久,打马球的风气便传遍朝堂内外,宋枝鸾也打过几回,因她的身份,无人敢打重了,她觉得无聊,很少凑热闹。
这次谢预劲要去,宋枝鸾觉得不无聊了,于是准备换上骑射服,同他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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