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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其实在老王去世那年，我就该走的，只是不忍你伤心，这才留了下来。”刘玉华轻轻摩挲着艾方寒的手，“寒寒，我跟你不一样，我只是个凡人，要的不是长命百岁，是身边有人陪着。你张姨走了，老王也走了，就连许多小辈都去世了，可我还活着。”

眼泪夺眶而出，艾方寒急忙说道：“对不起，妈，我不走了，我留下来陪您。”

“我已经困住方远一百多年，不能再困住你。”刘玉华用力捏了捏艾方寒的手，“寒寒，这辈子我知足了，想吃的吃了，想玩的玩了，还有两个好儿子，很好了。”

“既然很好，那您为什么还……”

“我累了。”刘玉华打断艾方寒的话，接着说：“自打老王走后，我总觉着自己的魂儿也跟着他走了，无论去哪儿，做什么，眼前总有个他在晃悠。我觉得是他放不下我，我想去找他，这辈子没能嫁给他，我想下辈子做他的新娘。如果隔得时间长了，我怕他不等我。”

“妈，那您就舍得我吗？”

一句话让刘玉华红了眼眶，哽咽道：“寒寒，放我自由，也放你自由吧。”

看着刘玉华恳求的目光，艾方寒的喉咙一阵阵发紧，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妈……”

门外，楚未熙看向艾方远，问：“阿姨到底是怎么回事？”

艾方远看了一眼病房的门，沉沉地叹了口气，说：“自从王叔去世后，妈就一直闷闷不乐，就像丢了魂儿一样。为了不让哥担心，她强打精神，其实心里一直过不去。自从哥走了，她就停了丹药，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怎么劝都没用。”

听艾方远这么说，楚未熙便明白了，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没了艾方寒，那他也会活不下去。更何况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本身就是件十分痛苦的事。

一个小时后，艾方寒拉开房门走了出来，看向楚未熙，说：“妈叫你。”

楚未熙见他眼眶通红，心里不由一酸，走上前握住他的手，“方寒。”

艾方寒安抚地握了握他的手，说：“进去吧，妈在等你。”

“好。”楚未熙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刘玉华的眼睛也红红的，明显是哭过，只是精神很好，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未熙，过来坐。”

“阿姨，您嘴唇起皮了，我给您倒杯水吧。”楚未熙给刘玉华倒了杯水递过去。

刘玉华伸手接了过来，却没有喝的打算，“你和寒寒在一起那么多年，也该叫我一声妈了。”

“妈。”楚未熙叫出声，竟有几分哽咽。

“好孩子。”刘玉华拍了拍他的手，“以后寒寒就交给你了，替我好好照顾他。”

听到这儿，楚未熙就什么都明白了，不由红了眼眶，“阿姨，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方寒，不会让您失望。”

“好孩子。我走后，寒寒一定会伤心，你替我多安慰安慰他，告诉他，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跟他没关系，让他好好的。”

“我知道。”楚未熙认真地应承着，“妈，我能抱抱您吗？”

刘玉华微微一怔，随即想起楚未熙的身世，不禁有些心疼，朝他伸出双手。

楚未熙起身，抱住了刘玉华的身子，轻声唤道：“妈。”

“哎。”刘玉华温柔地拍着楚未熙的后背。

眼泪滚落，楚未熙心里难受极了，哽咽地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才松开了刘玉华。

“孩子，你把方远叫进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好。”楚未熙擦了擦眼角，抬脚走出病房。

艾方远推门走了进来，平静地走到床边坐下，说：“妈，我来了。”

“刚知道你是寒寒替身的时候，我心里甭提多别扭，甚至接受不了，对你很冷淡，你心里不好受吧。”

艾方远笑着摇摇头，“我那时候刚被炼制出来，还不懂感情。”

刘玉华点点头，接着说：“后来，寒寒给你取了名字，我也慢慢接受了你，你不是寒寒的替身，你是艾方远，我的另外一个儿子。”

“是，我很感激哥，也很感激您，是你们让我知道什么是感情，给了我一个家。”艾方远平静地说着。

“其实这么多年，我最亏欠的就是你。”说到这儿，刘玉华哽咽了起来，人心都是肉长的，艾方远这么多年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早就融化了她的心，让她把他当亲生儿子看。

“妈，您是我妈，母子之间说什么亏欠。”艾方远垂下眼帘，为刘玉华掖了掖被子，掩饰自己的难过。

“不，我的时间不多了，该说的话，一定要说清楚。”刘玉华喘了口气，接着说：“这一百年是我困住了你，以后你自由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妈，如果可以，我还想做您的儿子。”艾方远握紧刘玉华的手，那双手并不粗糙，甚至比多数中年女人的皮肤还要细腻，只是有些苍白。

“方远，对不起……”

“妈。”艾方远打断刘玉华，深吸一口气，道：“您不用跟我道歉，永远不用跟我道歉。不是您困住了我，是我心甘情愿留在您身边，因为有您，我才会真正觉得自己是个人，活生生的人。”

艾方远再次深呼吸，压下眼底的酸涩，接着说道：“妈，我知道您这段时间过得很痛苦，只要您觉得能轻松一点，我尊重您的选择。”

“好孩子！”刘玉华的眼泪夺眶而出，紧紧握着艾方远的手，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刘玉华走了，走得很安详。虽然艾方寒早知道了这样的结果，却还是接受不了，只是不得不接受。如果明知她活得每一天都很痛苦，还强行留下她，那就是他太自私，不配做她的儿子。

出殡那天，黄立念和黄恩旭来参加了葬礼。黄立念如今也已经一百四十多岁，虽然头发花白，精神却很好，看上去也就五十多。他一直没结婚，身边连个女伴都没有，自然也没有儿女，目前春美的掌舵人是黄恩旭的孙子，是黄立念亲自培养的高材生。

葬礼后，黄立念找到艾方寒，和他单独说了会儿话。

“别怪你妈，她已经很努力了。”

“我知道，我没怪她。”

“也别怪自己，你也已经很努力了。”

艾方寒瞬间红了眼眶，哽咽道：“我知道，谢谢小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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