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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中闪着激动的光,一到台前便扑通跪下:“菩萨神通广大……我家那小子……当、当真是个格!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娑婆大陆,玄者本就是少数,“格”更是玄道中的凤毛麟角。入此道者,定为卧龙凤雏。出人头地,名满天下,只要不出大的差池,那是迟早的事。李屠夫一家三代以杀猪为生,得了这个儿子,得是祖坟的青烟把天下男人都给冒绿的程度。
楚空遥听着旁人这么议论,默默看了看谢九楼头顶。
——此言非虚。
“你笑什么?”谢九楼问。
“没什么。”楚空遥干咳一声,望着四面八方往巫女占卜处蜂拥而去的人群,“今儿真是处处都有热闹。”
这种热闹,谢九楼从不感兴趣。
若一个人的命从出生就定了,不管怎么走都会是一样的路——信这话的人,还去算命做什么?算过了,难道就能改变吗?——不信这话的人,更不必算。
活着最大的意思,不就是为了去追赶明天的未知么?
但是他不找热闹,热闹却要找他。
台上巫女只往人群中一扫,扫过面摊上二人,便侧头对身边侍女耳语了几句。
侍女颔首走到桌前:“两位爷,神女与你们有缘,邀二位过去。只求二位当个乐子,姑妄听她胡诌几句。”
二人对视一眼,便过去了。
楚空遥一身琳琅,率先在桌前撩袍坐下。
巫女还像先前那样擦拭眼角,将手指放在他印堂。
末了,听她身边的男人说:“您的出身至贵至贱,奉承你的人也唾弃你,鄙夷你的人也羡慕你。你在太阳之下,你是地上的影子。太阳越强烈,影子便越黑暗。你在金银满锈的深渊,注定会倾慕高高盘旋的鸟儿。你是浪子,临终却因爱而死。”
楚空遥的笑永远那样毫无破绽,他没有因为巫女的话有过一丝动容,怎么风度翩翩地落座,就怎么风度翩翩地离开。
接着巫女望向谢九楼。
看来想溜也溜不掉,谢九楼摸摸鼻子,款款坐下。
他只感觉对方的手指刚碰到他眉间,就已经开始说话。
“……你一生辉煌,荣耀加冕。你曾游走在最热烈的战场,用滚滚赤血划定国家的边疆,你屹立万人之上,心却无比寂寞。”
“你死过两次。一次死在火里,一次万箭穿心。”
“两次,都死得孤苦伶仃。”
谢九楼蹙了蹙眉,在心中嗔怒这巫女胡说——一个人怎么可能死两次?
他出于教养没有立刻睁眼,哪晓得下一刻耳边便是“滋啦”一声。虽微弱,谢九楼却听得很清楚。
女巫骤然低呼着抽回了手。
他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对方已提裙起身,连宝马香车都赶不及坐,逃离一般往来时的路上奔跑。
谢九楼追上去,也有很多想找她看命的人跟着追上去。
但是有数十个蝣人保驾护航,他们根本无法靠近前面匆匆离开的巫女,只瞧得见她随风飞舞的头纱。
忽然,巫女停下脚步。
她转过来,眼角不知何时流下一滴鲜红的血液。
女巫定定走向谢九楼,把那只手举到他眼前。
那根刚刚还放在谢九楼眉间的手指,整块指腹,甚至第一根指节,都被烧烂了。
这回她用通用语一字一字地说:“你逆风执炬,故而大火焚身。有神明赴火殉葬,他看到了我。他的血……在对我发出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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