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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第1页）

一路上沈婉都心思不宁、惴惴不安。

小少爷走得快，几个小丫鬟都疾行快走紧紧跟随，一个个累的脸颊泛红出了薄汗。

只有沈婉心里装着事，怕昨日不堪被楚夫人知晓责罚，又怕楚老爷刁难羞辱，越走越面色发白，心脏几乎要从口中跳出。

越接近膳厅，沈婉捏着衣袖的纤细手指就越发苍白，垂着头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可她姿容艳丽，脖颈白细如同玉琢，在仆从里也算是显眼。

其实沈婉也知道，青天白日的，楚老爷也要脸，必不可能对她做点什么。

但恐惧是如影随形的，昨日一事，已经使沈婉觉得恐慌。

直到他们到了，才从前院的丫头那听到消息，说是楚老爷一早便出了府，得过个几日才能回程，今日只是夫人关怀小少爷，特意备了几样新鲜吃食。

楚老爷出府了。

她最近几日安全了。

安全了。

脑中冒出这句话，巨大的喜意砸懵了沈婉的脑袋。

她本就容貌出色，愁绪一散，整张脸都越发明艳，粉面如娇嫩桃儿，配上鲜色的夏衫，明明只是寻常料子，穿她身上都清新贵气了些许。

膳厅的几个丫鬟小厮一边忙，一边还偷偷看沈婉，眼神里是赞叹。

小少爷吃了味，扯了扯沈婉的袖子，眼睛黑圆，脸气鼓鼓的，十足的孩子气。

虽然只是两日，但沈婉觉得自己跟小少爷很投缘，看见他撒娇作态，不由得下一软，微微弯唇，眼睛里波光潋滟。

他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拿了净手的帕子，细细给他擦干手上水渍，像照顾自己的宝儿一样。

注意到有一束强烈的目光在看自己，沈婉从专注中回神，视线正巧和楚夫人对上。

即便是夏日，楚夫人仍穿了一件青玉色的广袖丝锦衫，上面银线绣了暗纹，络扣矜持扣到颈间。

就算天热也不见她放松，发髻梳的平整，端庄持重，贵气万分。

她望过来的眼神幽深似井、平静无波，死气沉沉，看沈婉的眼神像是打量一件不甚满意的物品。

沈婉觉得有些背脊发凉，再度垂下头，恭顺的立在一旁。

好一会儿，她才觉得楚夫人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了。

同时，楚夫人与外貌不符的慈和声音也响起，却是问她的：

“清儿饮食如何，可还有烦躁不安？”

沈婉微微行礼，倒也不怯，垂眸道：“回夫人，三少爷昨日进了晚膳了，乳汁……今早也进了许多，不曾烦躁。”

她倒是如实回答，小少爷是大孩子，胃口大，早上喝了很多，几乎把自己的奶喝空了。

“嗯。”楚夫人矜持点头，不置可否。

不多会，道道精致华美的餐食鱼贯而上，身旁的小丫鬟介绍起来。

“这道名叫瓜齑，取酱瓜、生姜、葱白、淡笋干、茭白等切丝用香油炒制调味，清爽开胃。”

“这道傍林笋酢，是初夏时节的酱笋……”

“酸红藕，……是杨梅与酸藕如何如何……”

小丫鬟口齿极伶俐，将样样菜食的来历做法说的声情并茂，又顺便夸赞了大夫人为小少爷考虑的慈母之心。

但说了这么多，这些也不过只是酱菜而已。

成年人可能会尝个几口新鲜，但像小少爷这种年纪来说，说是清爽开胃，连入口都不想。

他又受宠，一贯骄纵，连喝奶都喝到了十几岁，更枉论这些东西。

他若是不想吃，应当没人敢逼他。

筷子轻触了几下，便将碗一放，摇头不肯再动，半点没给楚夫人面子，也没陪楚夫人玩母子情深的戏码。

膳厅的所有丫鬟小厮都觉得这很正常。

小少爷膳食不利也不是一日的事情，若有可心奶娘便罢，还能安心进一些，若无可心奶娘，连碗碟都有砸过。

便是楚老爷，也是劝慰居多，并无训斥。

周围人都是这么想的，但本该拂袖而去的楚夫人却没有走，她平淡幽深的目光逡巡一瞬，指了指沈婉，语气语重心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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