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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第1页）

11、

我很久没跟我妈联络了，再一次看到她，那是在电视里。

于朝看到了，赶紧把圆圆带回儿童房玩游戏，很快传来父女俩欢乐的笑声。

电视里却是一叠哭声。

一个男网红涉嫌欺诈被警察抓了，我妈带着一众中老年妇女，围着警察气势汹汹地要说法，“你凭什么抓探花？他是我们大家的弟弟。”

警察哭笑不得。

后来见男网红确实放不出来了，我妈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哭着求警察同志行行好，把钱还给她。

她在大屏幕上又哭又闹，捶胸顿足。

原来她给这男网红刷礼物，花了不少钱。

不仅把退休工资、存款全刷进去，还欠了不少钱。

警察了解情况之后，告诉她要等，但网贷不等人啊。

她坐在地上不肯走，诉说自己的难处，最后还是被警察“请”了出去。

没过两天，大哥发信息给我，“若楠，好久不见。”

大哥现在对我说话客气了许多，前段时间我作为甲方大领导去他们公司了，他们领导听说我是他亲妹妹，一个劲地给他戴高帽，“赵高明，你们赵家真是出人才，这事儿你上点心，要是谈成了，我给你升职加薪。”

这件事大哥当然不可能跟我说，还是大嫂打电话到我单位来，旁敲侧击说了这些，那时我还能听到我大哥压低声音在旁边给她出主意。

我心知肚明，我混得比他好得多，他这个当大哥的拉不下面子，撺掇我大嫂来拉拢关系。

我当然不可能看他的面子，冷冰冰地砸下四个字，“公事公办。”

而大哥这次亲自拉下脸来发信息，却不是为了公事，而是有件更火烧眉毛的事，他跟我寒暄了一通，反常地要我注意身体，注意休息。

我不耐烦回复，“有话直说。”

等了三分钟，他终于发了长长一段。

“若楠啊，你现在事业蒸蒸日上的……以前那么多钱你都出了，咱妈这次借的钱不多，就五十万，对你而言就是洒洒水，你看这一次你能不能再……”

我铁了心地打字，“这个钱，我一分也不可能出。”

“那……好吧。”大哥也不敢惹恼我，没有再提。

没过多久，大嫂把我堵在了家门口，求我救救她。

这次不是借钱了，是救命。

她嗓子都哭哑了，旁边紧挨着她的是我妈最疼爱的大胖孙子，之前老是拿着枪把圆圆撞倒下，大声说，“我是赵家长孙，你必须让着我。”

这会儿他一会儿看看他妈，一会儿看看我，紧紧拽着大嫂的胳膊，不吵不闹像变了一个人。

从大嫂断断续续的哭音中，我才知道，我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拿大哥身份信息做的担保人，不敢跟他们说，以贷养贷，借了三十多家，不知不觉窟窿越来越大。

追债人不仅追债到家里，还打电话到大哥单位里去。

本来我们公司那单没谈成，领导都对他横看竖看不顺眼。再这样，大哥的工作要丢了。

大嫂箍紧孩子，泪流满面，“若楠，以前是我们不对，可他是你亲哥，这是你亲侄子，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突然想起那年我还在上初中，我被几个混混堵在巷子口，我大哥也在里边。

他为了拉拢那些混混，装作不认识我，还站在对方身后，笑得比混混都大声。

我哭着求他不要见死不救，他害怕地说，“若楠，你小点声，你一个人遭殃也就算了，别把我拖下水……”

我的心就像一块石头，早已变得又冷又硬，“这件事我管不了。”

“可我、我月薪才三千，你大哥每个月也才赚六千。五十万，我们要还到什么时候？”大嫂突然一狠心，摁了摁孩子的肩膀，“来，给你姑姑下跪，磕头，求她救救我们。”

“你们可以卖房子。”

我凉凉地说完，趁着她傻眼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转头，我就给物业公司打了电话，“以后不要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小区。”

这是高档小区，物业公司赔礼道歉表决心，从那以后防范更严，也不敢惹得他们的“上帝”不开心。

后来，我听我老公说，大嫂那几天天天发朋友圈。

——哭了好几天。

——眼睛都要哭瞎了。

——不想活了。

她渐渐地知道这不起效果了，当断则断地跟大哥离了婚，房子之前就写的她名，所以离婚时，我大哥分不到一分钱。

还债这事儿二哥三哥都不搭腔，追债人只盯着大哥，大哥害怕追债人闹得太狠，害他丢工作，那他可就全完了，所以只能打三份工，拼命还债。

白天的工作忙完了，晚上还要去跑外卖，跑滴滴，一天睡三个小时。

老公知道我心里苦，故意没删原来那些人的联系方式，拿着手机给我看。

我草草扫了两眼，注视着他，忽然将脸投入了他的怀抱。

我语气温柔，“他们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们。你，圆圆，还有爸妈，才是我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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