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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第43章七七和亲人43（第1页）

七七和她的二侄女关系非常好，两人经常一起玩耍、聊天。而七七的弟弟经历过一次婚姻后，如今又再婚了，并且还拥有了一个可爱的闺女和儿子。

这个闺女已经十八岁了，正在上大一，七七对她特别看好。不仅因为她聪明伶俐、乖巧懂事，还因为她有着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和独立自主的个性。七七相信这个小姑娘将来一定会有一番作为。

这个小姑娘，看似纤柔，却藏着一座丰饶的宇宙。她走路时，脚步轻得像怕踩疼大地，可每一步都仿佛在和泥土交换秘密——她知道根在地下怎样沉默地酿酒，也懂得稻穗为何低头。她的高贵不是金银敲出的脆响，而是把身体弯成一道桥，让风、让露水、让更弱小的生命从她脊背上走过去。她自知，却从不把“知道”变成锋芒；她把这些锋利磨成一面镜子，只照自己：照自己碗底有没有剩一粒饭，照自己心里有没有长出稗草。她悯农，不只是读“粒粒皆辛苦”时皱一下眉，而是把诗拆成无数颗种子，在每一次呼吸里重新种下——她看见外卖骑手摔倒在雨里，会蹲下去替他捡那几枚滚落的硬币，像捡回被风吹散的秧苗；她听见菜市阿婆沙哑的吆喝，就偷偷把多找的零钱塞进阿婆围裙口袋，像给干裂的田埂灌一瓢夜水。她甚至不敢大声说“同情”，她觉得那词太重，会压疼别人；她只是把眼睛练成两口井，让世间的苦咸都能在里面慢慢沉、慢慢化，再涌上来时，变成月色的凉、童谣的软。夜里她写日记，写“今天我又偷了人间一点痛，把它熬成糖”，写“愿所有低头的人，最后都能被大地轻轻托起”。她把自己折成一只很小的纸船，放进时代的湍流，船底却载着整个安静的粮仓——她相信，只要她还没翻，那些麦粒、那些笑容、那些不肯折断的脊背，就仍在航行。

七七把那句话告诉弟弟的时候，只是傍晚收工回家，顺手摘了路边一朵小野花，别在他耳朵上，像往常那样逗他笑。她没料到弟弟听完竟一下子安静了，像被谁按了世界的静音键。那晚弟弟没去看院子里追尾巴的狗，也没缠着姐姐讲睡前故事，而是把自己关进他们用破纸箱搭的“秘密舰舱”，点着捡来的小电筒，趴在地板上，一笔一画把那二十一个字抄在糖纸背面——糖纸是过年时村长给的，他一直没舍得剥。抄完，他又沿着折痕轻轻对折，再对折，压得扁扁的，塞进贴身的口袋，像把一颗滚烫的炭藏进心口。之后几天，村里人现这个平日皮得上天入地的小男孩变了：他不再拿弹弓射电杆上的麻雀，也不再学大人吹口哨逗过路货车，而是学七七的样子，蹲在田埂边，看蚂蚁搬家一看就是半小时。他偷偷把午饭的半块玉米饼掰碎，撒在蚁穴口，嘴里小声念：“你们也低头流汗，也算农。”夜里他怕忘记，爬起来，借着月光，用指甲在床头木板上刻符号——横的是稻穗，圈的是露珠，歪歪扭扭，却排成一句谁也看不懂的图腾。后来那木板成了他的“藏经阁”，谁动他跟谁急。有一次七七放学回来，看见他正用抹布蘸井水，擦那些凹痕，擦得指节白，便问：“你干嘛呀？”他头也不抬，像怕惊飞什么似的，说：“别让灰尘把咱们的高贵埋了。”那一刻，七七忽然明白：自己随口流出的那粒种子，已在弟弟心里长出一片安静的金黄，风过时沙沙响，像他们一起守护的、谁也夺不走的粮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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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把侄女安排好，然后送她去了车站。

天还没亮透，窗外的天色泛着一层灰青，像一张未完全醒来的脸。七七轻手轻脚地起床，怕吵醒还在熟睡的侄女。她披上外套，走进厨房，先把昨晚泡好的黄豆倒进豆浆机，按下启动键，机器出低沉的嗡鸣，像某种温柔的提醒。

她回到房间，蹲在床边，看着侄女熟睡的脸。那孩子睫毛还湿着，昨晚哭过，鼻尖红红的，像只被风吹坏的小兔子。七七伸手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心里一阵紧——才十七岁，就要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家里没人能送，她这个做姑姑的，再不舍也不能留她。

“小满，起来了。”她轻声唤。

侄女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声音带着没睡醒的哑：“姑，几点了？”

“五点四十，起来洗个脸，豆浆马上好了，我给你煮了鸡蛋，还有你最爱吃的韭菜盒子，我昨晚包的，煎好了，放保温盒里，车上吃。”

小满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眼圈却悄悄红了。她低头穿鞋，鞋带系了又解开，像是在拖延时间。

七七看在眼里，没说什么，转身去把豆浆倒进保温杯，又拿了个环保袋，把吃的、喝的、一小包晕车药、一包湿巾、一卷纸巾、甚至一片卫生巾都塞了进去。她一边装一边念叨：“车上别喝太多水，省得老上厕所。到了给我消息，别嫌麻烦。到学校先别急着买东西，缺啥等我给你寄，别乱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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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站在门口，背着书包，手里拎着七七昨晚给她整理好的行李箱，箱子是七七年轻时出差用的，旧了，但干净，贴了个新的贴纸——一只歪着脑袋的小猫，是小满自己贴的。

“姑，我走了你会想我吗？”小满突然问。

七七愣了一下，嘴角扯出个笑，却没能笑好，眼角先湿了：“傻话，我不想你谁想你？你爸妈走得早，我就你这么一个亲骨肉，不想你想谁？”

小满扑过来抱住她，脸埋在她肩膀上，声音闷闷的：“我不想走……我害怕。”

七七抱着她，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不怕，姑小时候也是一个人出来的。人都得走这一步，走出去，才知道自己有多能耐。你不是一直想学画画吗？那边学校好，姑给你攒了钱，够你第一年，后面咱再想办法。你只要好好画，别偷懒，姑就高兴。”

小满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抱得更紧了些。

天渐渐亮了，七七提上行李，带她下楼。清晨的风有点冷，吹得人鼻子酸。她打了车，一路没怎么说话，只是握着小满的手，握得紧紧的，像怕一松就再也抓不住了。

到了车站，人已经不少了。七七替她取票、托运行李、找候车区，跑前跑后，像只护崽的老母鸡。小满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姑姑的背影——七七今天穿了件深蓝色的风衣，头挽成一个髻，后颈有一缕白，在晨光里特别显眼。

候车厅广播响起，开始检票了。

七七把袋子递给她，又替她理了理衣领：“到了报平安，别嫌我啰嗦。”

小满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让它掉下来。

“去吧。”七七轻声说，“别回头。”

小满走了两步，还是回头了。

她看见七七站在原地，冲她挥手，笑得比哭还难看。那一刻，小满突然明白了，什么叫“送你一程，却送不走牵挂”。

她转身，大步走向检票口，没再回头。

七七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才终于抬手，悄悄擦了擦眼角。

风从门口吹进来，吹得她风衣下摆猎猎作响，像一面不肯倒下的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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