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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纸（第1页）

陈锐对太过善良的孩子没看法，像赵县尉这样的人，家里肯定富有，孩子生下来不会吃什么苦，之所以太善良，只是因为他没挨过社会的毒打。

所以信中他建议令君可以让孩子多吃苦，至于送去军队，其实用不着。

军队里另外一个体系，对孩子的成长未必有利。

信他写的非常平实，也没有使用隶书，而是楷书，这得益于他小学时候的刻苦学习，长大后又有意识练习，这笔字总算能拿得出手。

写完信，他交给墨冠：“不能沾水，沾水这纸就毁了。”

墨冠连忙将信交给随从，嘱咐他快些送回去，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跟陈锐讨论纸这种东西，因为这是种比帛书更加好用的书写材料。

“纸么，其实就是用树皮制作而成的。”

墨冠十分诧异，他拿起一张纸，翻来覆去看，实在想不通树皮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造纸的原理陈锐懂得，但要说得非常详细，牵扯到很多知识，不过难得见到他这么好学，让人有种为人师的爽感，于是陈锐便滔滔不绝。他从植物纤维说起，直接说到造纸的工艺。

墨冠不愧是墨家的人，理解能力一流，时而问出最关键的问题，正好搔到陈锐的痒处。

陈锐到此好几个月，可叹秦朝人时，生产力技术过于落后，他满肚子学问无从发泄。

桃花寨里的人虽然对他很信服，但是懂得知识的人没有，连识字的人都没有，这让陈锐时刻感到孤独。

甚至他连搞个识字教育都不行，因为他也不会写篆书，教给村民他的知识，几乎毫无用处。

因此，墨冠就像相声里的捧哏，陈锐就是逗哏，两人配合，让陈锐顿生相见恨晚之意。

“敢问先生是何人？”

“不敢当先生，愚乃墨家巨子墨冠。”

陈锐登时一惊，受秦时明月的影响，墨家巨子可以说家喻户晓，墨家巨子其实就是墨家的首领。

他连忙起身，问道：“墨家巨子怎么会去给人做门客？”

“实不相瞒，墨家如今没落了。”墨冠直摇头。

无他，因为墨家说起来算是个大学派，可以随着秦国一统天下，但这个学派对政治已经毫无贡献，这样的学派没落是必然的。

陈锐听完后也是叹息：“墨家很可惜，你们已经接近真理，只要再往前走几步，就会发现世界的规律，可惜的是，你们始终没能走到那一步。”

墨冠大惊失色：“请先生赐教。”

“赐教不敢当，说说我的看法，兼爱非攻是个很好的思想，但是却不能指导墨家前进。说起来要想改变也非常复杂，但可以总结为简单的两句话，第一个是实事求是，第二句话就是实践出真知。”

墨冠凝眉：“这是什么意思？”

陈锐说：“现在有个铁球，有个木块，如果从高处同时抛下，谁先落地？”

“那当然是铁球先落地。”

“这里有逻辑漏洞啊。如果铁球先落地，那么把他们两个绑起来，速度快的会带着速度慢的先落地，速度慢的也会拖着速度快的后落地。那么一个跟木块绑在一起的铁球，跟一个单独铁球，谁先落地？”

墨冠晕了，他走来走去，思索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完全没办法解释里面的矛盾。他绝望地抬头：“请先生赐教。”

陈锐笑着说道：“很简单，直接做实验好了。现在你明白我所说的意思了吧？”

墨冠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百家争鸣，究竟谁的思想更加有用，这需要经过实践后才能得知，大秦能一统天下，是因为采用法家思想，而墨家思想是没经历过大规模实践的。”

陈锐也起身：“但我说的两条，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所以墨家要想继续发展，秉承这两个道理，是一定会被继承下去的。”

墨冠陷入沉思，他的脑子里出现了墨家一路走来的艰辛，墨家历代巨子都想带着墨家走得更远，他们艰苦奋斗，利用自己的所有知识、力气，想尽办法把墨家发展壮大。

可惜的是，随着大一统，这种努力都白费了，现在沦为攻城守城的匠人了。

墨冠起身朝陈锐行礼：“多谢先生赐教，此事容我再细想。”

“这不是个简单的事儿，你先考虑，走，我带你去看看造纸作坊。”

造纸作坊非常小，整个桃花寨只有一百余青壮，能建多大的作坊呢？

不过，造纸作坊虽然小，各种工艺流程却不能少，因此尚未接近作坊，他便闻到怪味，直冲脑门。

陈锐解释这是造纸必须的工艺流程，让墨冠不要在意。他们一起来到浸泡池，里面浸泡着树皮，陈锐解释说这一步是要除去杂质。随后将浸泡好的树皮锤烂，泡入水中，这样就会变成原浆。

再利用工具抄起来，晒干，就会变成一张张纸。

墨冠随着陈锐走动，一言不发，仔细观看流程，他像海绵，疯狂吸收知识，然而陈锐仿佛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看到的不只是简单的一座房子一个窗户，而是整个世界。

这里有自己的规则，有百花盛开，繁星满天，万物兴衰，这与他之前接触到的都不一样。

结束时，陈锐说得简单的两句话，更加让墨冠破防。

“其实可以用竹子造纸，这种树皮也是特殊的树皮，造出来的纸质量更好，但竹纸却更便宜，原材料也好找，理论上，可以向全国供应。”

墨冠停下脚步，他看向陈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知识可以更加方便的传承，每个人都可以学习知识。”

墨冠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看到如此伟大的发明，与之相比，墨家的理想似乎微不足道，如果他能把这个技术传遍天下，那他影响的就是千秋万代！

他的脸庞因为激动而变得极为红润，他整理好衣服，郑重其事走到陈锐面前，朝他拜了三拜：“先生，请先生收我为徒，我要将纸张推向全国！”

陈锐笑笑：“我不会收你为徒。我需要你的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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