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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紫芜许多天不能下床,更不能来寻安生的晦气,安生难得能有几天好日子来过。
她们许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是安生偷偷在那炭炉里添加了自己用螃蟹壳研磨后与生漆等搅拌而成的东西。那东西一经燃烧,散发出来的腥味会吸引附近的老鼠与蛇成群结队地蜂拥而至。
安生第一次出手,小试牛刀,便大获全胜,虽然并没有对于夏紫芜造成什么伤害,但是好歹是替饭团出了这口恶气。
她对于那日抄录的方子愈加地信服,同时,对于冷南弦那一屋子的书籍,心里也充满了向往与憧憬。
她觉得,那些医书果真是好东西,既可以救人,又可以害人。自己若是能够早些习得一星半点,或许,就能觉察到阿娘饮食里面的蹊跷,阿娘就不会死。
她窝在院子里,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按照自己印象中的方子搜集所需要的材料,锁在屋子里反复地试。她从来没有想过用这些方子去害谁,只是想用来自保,捍卫属于自己的东西,包括幸福。
她因为承担起了夏紫纤药膳的责任,所以需要出入她的院子。夏紫纤佯作无意间又问起她关于冷南弦的事情,安生皆敷衍着摇头说不知。
夏紫纤分明就像是得到了一样稀世珍宝一般,心里按捺不住地雀跃,迫不及待想要与人分享这份激动,又害怕被人觊觎,小心翼翼地向着安生试探,一次次失望。
安生每次提起冷南弦都是一脸索然无味,明显不是她的知音。
她吃了几副汤药之后,病情立竿见影地有所好转,可以下地四处走动,只是面上淡淡地笼罩着一层幽怨和感伤,经常将那落花残月,无病呻、吟的句子挂在嘴边上,依朱阁,望明月,痴痴呆呆,真的是春心动了。
这样显而易见的改变,薛氏却并未留心,她还在一心张罗夏紫芜的婚事。
府里经常有媒婆登门,将京里那些门当户对的公子哥们夸奖得天花乱坠。薛氏是打定主意要给夏紫芜寻一户无可挑剔的人家,让她打消了嫁进孟家的念头。
薛氏挑拣女婿的条件自然是苛刻的,家世,人品,相貌,财力,势力,乃至于府上人丁状况,问得详细而周到。
像孟经纶那样的人家一个京城能有几户?对比着孟经纶的条件,总是有不尽如人意之处。
层层筛选,有两户人家据说条件也不错,也是世家子弟。当然,在京城这样藏龙卧虎,一竿子能打倒五个七品官的所在,对方并不起眼。
矬子里面挑将军,薛氏被夏紫芜成日折腾得实在头疼,于是当时并未一口回绝,而且兴高采烈地献宝一般讲给夏紫芜听。
夏紫芜闻言便立即发作起来,一通撒泼大闹,再次信誓旦旦地扬言,非孟经纶不嫁,哪怕只是做个妾室也好。
当时夏员外也在府中,刚刚见夏紫纤的顽疾康复有望,心里舒坦,所以对于夏紫芜近乎于不知廉耻的荒唐行径最初百般忍让。夏紫芜立即便变本加厉起来,逼着薛氏立即便差了媒人上门议亲。
女儿家主动上赶着议亲,还是要屈尊做个妾室,传言出去,夏员外的脸面都不能要了。所以夏员外气怒之下,直接扇了夏紫芜一巴掌,下手还有点狠。
心疼得薛氏跳着脚地骂。
这一下,夏紫芜顿时便恃宠而骄,不依不饶地哭闹起来。
夏员外最疼夏紫纤,但是对于这个三女儿是真正的无可奈何。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安生后来就一直在反省这个问题。自己与姐姐安然在夏员外跟前不得宠,固然是因为薛氏的挑拨,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或许就是自己与姐姐过于地乖巧,久而久之,令夏员外直接忽略了自己的存在。
夏紫芜每次撒泼的时候,三样必不可少的法宝,一哭二闹三上吊,深得薛氏的真传。
当年薛氏就是依靠一张风情万种魅惑的脸,和这些市井间对付男子屡试不爽的手段,将夏员外治得服服帖帖。现在换成了夏紫芜,每次不顺心,便是无休止地哭闹。若是夏员外仍旧置之不理,便使用最后一样法宝。
大清早,安生刚刚起床,与端午在院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就听到前面人声喧闹起来,吵吵嚷嚷的,格外热闹。
安生抻长了脖子听:“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端午站在月亮门下,向着外间张望:“看起来好像是三小姐院子里出了事,见夫人慌慌张张地过去了。”
安生心里冷笑一声,按捺住汹涌的好奇,也凑到近前:“一哭二闹三上吊,应该不会是使出最后一招杀手锏了吧?”
端午扭身回了院子,看起来丝毫没有兴趣:“不过是做个样子虚张声势罢了,断然不会有事情的。”
“你怎么这般肯定?”安生笑着调侃:“上吊可不是闹着玩的,脚一蹬,腿一伸,便过去了。”
“三小姐与长菁早就配合得炉火纯青了,哪里会真的将脖子往绳扣里伸?那长菁狗仗人势,一肚子坏水,成日尽给三小姐出坏主意。”
安生眸光闪烁,敏锐地觉察到了端午对于长菁的不满,并非假装。
端午也就是话音刚落,就有小丫头着急忙慌地一路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在安生面前站定,抚着心口道:“二小姐,夫人,夫人让您速速到三小姐院子里去。”
安生不由就是一愣,随口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那小丫头年岁不大,安生许是不认得,端午却是知道,是她走后,薛氏为夏紫芜重新挑选了顶替自己的丫头长暖。
长暖看起来似乎心有余悸,一说话犹如竹筒倒豆子:“是三小姐出事了,一直昏迷,危在旦夕。夫人要带三小姐去冷神医药庐那里求诊,老爷不在府里,只有你识得路途。二小姐,快些去吧,晚了夫人要急了!”
安生听了心里简直就是心花怒放。她可不是什么大慈大悲普渡众生的观世音菩萨,夏紫芜果真就作死自己才好,也免得天天惦记着姐姐的夫婿。
她漫不经心地问道:“三小姐怎么了?”
长暖应该是被吓到了,小脸苍白:“三小姐昨日里挨了老爷一巴掌,今天早起一时间想不开悬梁自尽了。多亏长菁发现得及时,否则怕是就完了。二小姐,别耽搁了,您快些去吧。”
自己竟然一言成谶?
安生望了端午一眼,端午也回给她一个果不其然的眼神。
安生乐得去看看热闹,相跟着长暖一同去了前面夏紫芜的院子。
已经有人去通知老王头套车,薛氏在那里一番掐人中,揉心口,夏紫芜眉头都不皱一下,可是真的吓坏了薛氏,抱着夏紫芜嚎啕大哭。
夏紫芜口唇青紫,紧闭双眼,躺在薛氏的怀里,纹丝不动。
长菁跪在一旁假惺惺地抹眼泪:“小姐心里苦,昨日念叨了一夜未眠,今日傻呆呆地坐了半天,一言不发,奴婢就觉得反常,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一时间想不开,果真悬梁自尽。”
安生看一眼房梁上,果真是悬着一根腰带,在底端打了结,随风晃晃悠悠。
夏紫芜这是沉得住气?还是果真弄巧成拙,假戏真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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