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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骤停后,蒸腾的暑气迅漫卷而来。铁皮屋顶被晒得烫,在寂静深夜出细微的热胀声。
路风翻身时撞倒了床头摞着的泡面箱。谢蓝玉摸黑按住滚落的面桶,掌心蹭过对方后腰的淤青,“做噩梦了?”
路风盯着裂缝里渗进来的月光,喉结滚动着伸手把人搂近,“怎么醒了?”
三小时前谢蓝玉还在台灯下备课,是他昨天刚刚找到的小学家教兼职,就在附近巷子,突击半个月应付开学的小考,薪水不算多,但谢蓝玉接下了。
台灯照着摊开的初中英语试卷,红笔勾画的笔记旁还洇着半片茶渍。
谢蓝玉往他怀里靠了靠,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他后背的旧疤,声音裹着困意从喉咙里溢出:“在想明天的课。”
“乖,睡吧,别想了。”路风吻了吻他。
“嗯。”
身边呼吸声渐渐匀长,路风却睡不着,老旧床板不堪重负地出“咯吱”声响,每一次翻身都像是骨骼在互相摩擦。
他咬住后槽牙,把叹息咽回喉咙。几天而已,怎么就混成这样。他突然想起很久之前争吵时谢蓝玉说过——不过是仗着亲爹的荫庇,离了那个靠山什么都不是。
还真是没骂错。
不知道躺了多久,路风坐了起来,掀开霉味扑鼻的薄毯,赤脚踩过地板。
“你去哪里……”谢蓝玉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被惊醒的混沌。
“我去晨跑。”路风回头说。
谢蓝玉抓住他手腕,平安扣的红绳在昏暗里晃,“才四点。”
路风僵在床沿,听见巷口早餐铺拉卷闸门的声响。
谢蓝玉穿着背心坐起来,额头热出了汗,“昨天家教那孩子”
“知道。”路风扯过皱巴巴的t恤,“六年级,数学考分。”
他想起谢蓝玉昨夜缩在墙角打电话,声音柔得像在哄八岁的自己,“我们先从数绵羊开始学加减法好不好?”
谢蓝玉摁下墙上的开关,屋里亮起来,“馄饨铺五点半出摊,虾仁馅的”
“你快睡。”路风套上球鞋,把灯关掉,窗外零星的月光勾勒出他俯身的轮廓。“跑完给你带回来。”
“我是说你……”
谢蓝玉未说完的话被路风吻住,他在窒息中感受到了卷土重来的困意。
路风走出狭窄的巷子,清晨的街道还浸在黎明的蓝调里,路灯在晨雾中晕染出朦胧的光圈。
天渐渐亮了,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裤兜里的硬币和纸币相互碰撞,出单薄的声响,像是在嘲笑他此刻的狼狈。
路过早摊前,蒸腾的热气裹着豆香扑在脸上。
他盯着价目表上“虾仁馄饨元”的字样,犹豫了一下。
“一份馄饨,打包。”
阁楼铁门推开时,谢蓝玉正从浴室出来。
晨光漏过铁皮屋顶的裂缝,在他睫毛上碎成金粉。路风把馄饨碗搁在泡面箱上,指尖被烫得红,“趁热吃。”
谢蓝玉擦着头,“你吃了吗?”
“路上买了个煎饼,边跑边吃了。”路风漫不经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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