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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算是明白了,红冲是纯粹的藏奸卖俏,吃准了他眼下心虚,故意找他的茬呢。
他长叹口气,干脆跳过与红冲拉扯的环节,直接问他:“还要什么?”又提醒道:“糖葫芦铺子其实是个糕点铺子,还有很多种糕点,只不过那些项兄都不爱吃。”
他看着红冲的后脑勺,补充了一句:“只给你买。”
红冲原本也不是真想吃这些糖油糕点,惹他玩心大发的分明是乘岚这个人罢了。
原本乘岚越是正经,他就越想看乘岚为难,偏偏乘岚糊涂只在一时,很快就清醒过来,直接越过了他布下的陷阱,却又回头默默地地把招全接下了,这番软硬通吃,倒让红冲一时间不知道还能怎么刁难他。
红冲思索一番,分明计划不成,心中却也并不觉得怫郁,仿佛手中的风筝断了线,却恰好赶上顺风,高高地飞了一圈,最后仍然轻轻地回到自己手中。
他顾着端详心里的风筝,便不再为难乘岚:“那就随便吧。”
乘岚应了一声“好”。
不多时,天边才染上一抹鱼肚白之际,两人总算看到远方晨雾中依稀有露州城的轮廓。
乘岚御着青竹杖缓缓降落在城郊,二人重整旗鼓,趁着蒙蒙亮的天色,施了个穿墙术进入露州城中。
时辰尚早,露州城有一半还沉浸在朦胧睡意中,街坊市井的行人不多,二人不作掩饰地行走在城中,也未曾引起关注。
趁着无人注意,乘岚抬手虚画,在雾气中勾勒出一副建议的露州城交通地图,指着其中一个七拐八弯的小道深处道:“这里就是我与你说的六坊街杂货肆。”
红冲点点头:“那杨记糖葫芦呢?”
乘岚指了指身后的牌匾,这才想起红冲毕竟是个盲人,虽然凭借着过人的感知显得他盲得颇有几分“虚有其表”,但显然红冲还没忘记自己目不能视这件事。他没打算在此与红冲深究仙舟上未尽的话题,于是道:“就在这里,杨记糕饼。”
“好。”红冲说:“那我走了。”便转身离去。
以他的性子,恐怕再讲两句俏皮话,抑或是风凉话,才算是合理,至少乘岚心中如此以为。哪料他如此好说话、走得如此果断,乘岚不禁多望了两眼,直到晨雾隐去了那道身影,才转身走进铺子里。
杨记糕饼铺虽然开了门,却只有一个少女在狭小的前堂打算盘,后厅时常传来动静,想来是有人正忙着干活。
见有客人进来,少女回头喊了一声:“娘!有客人来了。”后门便传来一声妇人应声,随后,一位披着汗巾的中年妇人赶来前堂。
妇人招呼道:“客官来得真早,不知客官想要些什么?”
乘岚问:“糖葫芦有吗?”
妇人答:“现成的虽还没有,但糖一早就在熬,如今应当也差不多能用了,要做起来是很快的,客官只需稍等片刻。”说着,似乎是生怕客人嫌慢,她立刻从后厅端出一口大锅,里面盛满了晶莹剔透的金色糖液。
乘岚道:“不急,老板且做便是,我要十二串。”得了老板的应声,他又到一旁小桌旁打量着已经准备好的部分糕点。
不出半刻,老板两手抓满着糖葫芦,有些艰难地回到前堂,看着乘岚似乎有些苦恼:“客官要怎么拿?”
乘岚一笑,抬手微动,便用真气将这两把糖葫芦都收进了乾坤袋中,又指向另外几样糕点:“我还想要这几样。”。
少女惊呼一声,老板也惊讶地连声直呼:“竟然是仙长!冒犯仙长!冒犯仙长!”连忙替他包起其它糕点。
乘岚道:“无事,只不过我有一事相问,请问这露州城里可有什么首饰铺子此时就已开门?”
老板思索片刻,为难道:“这倒不知……一大清早就开门的首饰铺子,实在是不多。”
乘岚叹了口气,状似为难:“那杂货肆呢?我记得六坊街就有一家杂货肆,许是能有些古物饰物。”
“杂货肆兴许是有的。”老板话语迟疑:“只是六坊街的那家杂货肆,半年前就已关张了,倒不知仙长从何得知?”
乘岚心里一沉,暗道:完了!
他原本是胡说那家杂货肆有新奇玩意哄骗红冲,却没想到人家早已关张了,这下红冲恐怕要扑了个空!他顿时心里后悔,暗道果真不该说谎哄骗,如今要害得红冲盛情错付、白跑一趟了。
然而,他到底还有其他事要办,打听过了杂货肆的消息,便留下几颗碎银匆匆离去。
另一边,红冲花了好些功夫才终于走到了六坊街底。
他嗅到空气中有腐朽的味道,隐隐约约地,还有一丝清新淡雅的香气,轻盈而自然,萦绕在鼻间,竟有几分莫名的亲切熟悉。
红冲推开吱呀乱叫的门,走入杂货肆中,环顾一周,也不曾察觉到有人的气息,只好出声:“有人吗?”
他话音一落,角落里钻出一个面色灰白的老人,颤颤巍巍道:“有。”
红冲虽目不能视,却也能感知到这老人身体十分虚弱,但并非身受重伤抑或是疾病缠身,而是寿元将尽所致。
老人的步伐缓慢而艰难,绕过了地上东一堆西一摞的杂物,从灰尘积了厚厚一层的地上踩出一道清晰的脚印,口中问道:“你要什么?”
“有没有什么好玩的?”红冲漫不经心道:“我朋友说你们这里有罕见有趣的玩意儿。”他明知乘岚此言是为了支开自己,却还是顺其心意地装作信了乘岚所言,即便是在外人面前也不露馅。
谁知,那老人却道:“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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