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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吕范介绍道:“不瞒都尉,鄙人在这承金道上开着两间瓦舍充做副业,这四个都是戏班里最出挑的学徒,无论唱念做打都是精熟,心中更是记着十几套大戏本子,本来也到了该出师撑台的时候,以此四人做台柱底子,都尉您再配些乐师,找些龙套,便可在家中凑个班子了。”
“呵呵,有劳吕公费心了。”陈哲自然是很满意,莫要说是他在江南的两处私宅,便是京城公主府内,亦是没有养过戏班子,平日宴饮作乐多是让擅长琴乐才艺的姬妾们弹唱助兴罢了,吕范这礼物算是搔到了他的痒处。
四个女伶皆是花信韶龄,容貌姣好,五官俱是清秀精致。
陈哲虽不熟识戏剧,却也知道名伶大多模样素净,盖因她们登台时需要开面上妆,五官明艳者反倒不美。
四女身上尽皆不着寸缕,却又不是无遮无拦,前胸两点与寸草不生的胯下都用厚厚的油彩涂抹,算是遮了紧要处,不过身上寸寸细节依旧是一览无余。
这份礼物陈哲欣然笑纳,唤出袁华英将四女和一应仆役带向后宅。陈哲则是领着吕范说笑着进门,上正厅奉茶。
两人茶过三巡,陈哲便已断定吕范真是个滑不溜手的官场琉璃蛋。
陈哲素来不喜官场上的繁文缛节,可是吕范既能吹又舍得送礼,陈哲便也就有些抹不开面子直入主题,可是几番旁敲侧击,都被吕范不着声色地轻易化解,硬是半点实话也不曾流露,只和陈哲谈些风月趣事。
不过说到底,吕范此来显然也有所求,否则不会这般热切,早早赶来江宜县不说,还见面就送了一份重礼,等到茶桌换做酒桌,几杯佳酿饮过,陈哲干脆抛出饵料,这吕范便也就乖乖咬钩了。
“吕公,若在下所记不错,尊驾在这江南的巡按御史任上已是三年有余了?”
吕范微微一叹,露出一丝愁容:“确实如此,不怕都尉笑话,下官其实一直有回京之念,只是兰台这几年少有出缺,下官便一直蹉跎至今了。”
巡按御史不是什么常职,按规矩,京中的监察御使资历熬够之后,考评上佳者便可得此职务外放一任三年,再回京少不得升个道御史或是去五寺做个佐官,乃是清流谏官一途的上升必经之路。
然而吕范这般超期在任的,不免就有些尴尬了。
陈哲看出吕范的忧愁应当是发自真心,毕竟事关前程,吕范中试稍晚,如今已到中年,不由得他不着紧,当即他便莞尔一笑:“风宪官是这样的,家兄当初立下大功,又有拙荆在朝中发力,最后也只能从督察院升去大理寺……对了,不知吕公可舍得这清流位分,转做些实职?”
吕范的目光微微一亮,问道:“都尉久居京城,当是比下官消息灵通,可是六部内有所出缺?”
陈哲看了眼吕范,转而夹了一筷子菜,细嚼慢咽之后又抿了口酒,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问道:“不知吕公今年贵庚啊?”
“额……下官今年四十有三了。”吕范颇沉得住气,神色泰然地答道。
陈哲又多看了他两眼,这才说道:“兵部职方司的员外郎今年六十九了,正准备递折子告老。”
吕范面色不变,只是眼中的光彩稍稍暗了些。
巡按御史乃是正六品,正常卸任回京,留在督察院中,便是转任正六品的道御使,虽品级相同,却是京地殊途,自然是算升迁。
可转去六部做从五品的员外郎,就有些不值当了,毕竟清流高贵,当初自家哥哥陈咨在京城变乱之中立下功劳,直接从七品监察御史转任五品的大理寺丞,即便连跳了四级,外头依旧认为这是陈党的推让,这还是去了同样能勉强算作清流的大理寺。
不过陈哲的话还并未说完:“职方司的郎中今年也六十七了,这次朝廷选拔职方司员外郎,便考虑择一年富力强的地方能吏,在员外郎这位置上勘磨历练个两三年,待熟知司中诸事,便再升一级接任职方司郎中。”
吕范面色不变,眼中的光彩却转而大盛起来:执掌一司的郎中虽比员外郎只高一级,手中实权却多了一倍不止,若是抱对大腿且运气好,过几年去五寺做个少卿,说不定有生之年还有染指小九卿的机会。
当即,吕范冲着陈哲举杯敬酒道:“不知都尉有何事需得下官效劳?可是想要探知最近蒋藩岳的暗中谋划?”
陈哲与吕范共饮了一杯,略带着些戏谑问道:“看来,吕公是知晓蒋藩岳的谋划手段与其目的?那你说说,他打算怎么图谋在下?”
吕范一愣,微微摇头道:“蒋藩岳的目的,确实是借着攻讦刘廉访之机顺势对都尉不利,可是下官也不知他的具体手段,只听到些只言片语,推断他大致是打算以刑案入手。”
“刑案?”陈哲心中思索道,难不成是以玩忽职守懈怠失职为名?这也动不到自己的根本啊。
且先不管蒋正恩到底做了怎样一个局,陈哲单刀直入,开口问道:“吕公,你在这扬南省内做了三年多的巡按御史,那你手上可有蒋正恩的把柄?”
吕范面色陡然一变,脸上笑意尽去,目光深邃地盯着陈哲的脸端详了片刻,看得陈哲微微皱起眉头,吕范这才借着举杯饮酒,收回自己目光:“都尉,下官前日曾听到个消息,不知真假,还望都尉解惑。”
“吕公请说。”
“听闻上个月,漠北的苏陌卫出缺一个经历,北军中自国子监简拔了一员监生充任此职,然而此人未曾出京便突然暴毙,好像还在京中闹出了一场风波?”
“确有此事。”此时于陈哲来说不过一桩小事,虽有些诧异吕范怎么扯到此事,却也无意隐瞒:“刑狱司早就查清此案,乃是此人欠了同窗大笔银子,又得了这任命,让他债主以为他要金蝉脱壳……”
吕范等陈哲将案情大致解说了一番,方才开口道:“这案情我已知悉,不知那个经历位置可有继任者?”
陈哲疑惑更甚:“这个倒是没有,监生娇惯,实在少有人愿去北地边荒做这军中小吏。”
吕范又问:“那这边地军卫的经历,若得军功资历升迁,总算是北军出身吧?”
陈哲蓦然猜到了吕范心思的一鳞半爪,点头道:“这是自然,北边下到经历,上至经略,均是北军的弟兄,长公主的嫡系。”
吕范点点头:“吾儿文胜,乃是副贡肄业,不知可否胜任这个苏陌卫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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