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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延和二年,史称太武帝的拓跋焘已经在位十一个年头了。
这些年他南征北战,无往不胜,放眼中原神州故地,除了几个还在南方蹦达的汉晋遗老,曾经的汉人天下,便已尽在鲜卑人的手上。
为了打败刘义隆这个岛夷,拓跋焘使出了浑身解数,成果却相当有限。
根据倚重大臣崔浩的建议,此时宋人的气数主要在河西。
当年晋人衣冠南渡后,大批的贤儒雅士都逃到了河西隐居。
加之五凉诸国重儒兴文,汉晋的儒学正统便都传在了这河西地界。
所以要想从南朝人手里夺取中原正朔,笼络五凉文人乃是正道。
这番道理说来顺耳,可惜奚眷虽有谋略、却不懂收买人心。看样子,得再派个老成持重的汉人前去。
焉支山,当年霍去病就是从这里走过,打出了“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的千古哀鸣。
如今,这里早已成汉家天下,云杉成林、四季如春,那穿行其间的走兽野狐,正在等待百多年后将要来此会盟万国的另一位枭雄。
就在焉支山北麓,有一个名唤长城窟的水池,因与过往行路人和马匹提供食水,渐渐便有人在此定居,做些过路人的买卖。
其时正逢儒道西行和佛学东传,往来不绝的汉族儒士和西域胡僧,多有来此参禅论道者,一来二去,人烟便更加鼎盛起来。
此时,两个身着常服的中年人正站在长城窟旁。中年人都是三十岁出头,身背长剑、腰挎书囊,看来皆是文武全才之辈。
年长者,就是人称“铁齿安西”的魏高平公李顺,表字德正。
拓跋焘此番给他的使命是稳住北凉局势。
若北凉人听话,则多加安抚,若其人三心两意,则需采用雷霆手段。
而另一个年龄稍小的,是他的从父弟,名唤李孝伯。
其人少治《郑礼》、《春秋》,有大才,郡中请他做功曹,他推辞不去,又请他做主薄,到官月余即还。
此人生平除了与人吵架,似乎没有太多爱好。
长城窟边有一座小庙,庙门前一个弟子见二人站在水池边发呆,慌忙上前相迎,询问道:“二位有何贵干?”
李顺从怀中拿出一个请柬交与那弟子,道声:“长乐仙人成公兴寄此英雄帖与我兄弟三人,叫我等来此一晤。”
弟子拿过请柬看了看,又问:“怎么只来了两个?”
“长兄李灵因闻新会陶隆亦在此地盘桓,便先去会他了,稍后即来。”
“那二位别站着干等了,先请进庙中吧。”
二李道声谢,抬脚走进那庙。
“哈哈哈……赵李三杰,却少一人,有趣有趣啊。”突然从庙内传来有人大笑的声音。
二人连忙向内观看,只见一个能容纳百十人的大殿里,竟是空空荡荡,只正中间摆了一张八仙桌。
一个身着儒士衣衫的年轻人,端坐正首。
笑声正是从他发出的。
那笑声在这空旷的空间中反复传播,让人感到可怖。
李顺止住脚步,冷眼看向那年轻人,闷声问道:“你不是成神仙!”
那人听闻此言,又是一阵笑,笑毕却忽然将脸一转,亦是冷声问:“你手里拿的请柬上,何处写了‘成公兴’的名讳?”
李顺道:“给我兄弟三人的信,前面一段俱是相同,请我们到焉支山赴约,可末了却各有一段几十字的瞎拼乱凑,全无文理可言。若非我弟孝伯粗通易理,从三封信送到手上不同的年月日时,再与八卦之数求解,方从这段乱文中找到了‘长城窟’三个字。某不才,也算遍交中原名士,除了成神仙,中原还有谁能将这周易象数之学玩弄到这样程度?”
年轻人听他说完,便将眼光移到了他旁边的李孝伯身上,像是看奇景一般,从上到下看了半天,这才说道:“李孝伯,三岁读诗书,七岁便通晓六经,九岁即开席授课,天下人皆说你是不世出的天才,可你却从不入仕为官,每日只吐狂言,所以得了个‘狂儒’的雅号。可那些蠢人又哪里知道,天下间只你能破解我设下的谜题,只你配做我一生的对手!”
李孝伯闻言,与李顺两人面面相觑,半晌方问:“阁下究竟是何人,叫我等来,又所为何事?”
年轻人向座中一挥手:“请坐吧。河西之地甚偏,没有好茶招待,只有陈年的灵寿茶,还望二位见谅。”
李孝伯一愣,旋即便坐了下首,将桌上早已泡好的茶端起来咂了一口,又细细品了几分,这才回道:“阁下倒是有心,知我兄弟皆是赵郡人,特意备上这灵寿茶。说起来,倒真是有段时间没品过这个味道了,多谢阁下美意。”
年轻人略一拱手:“好说好说,高平公也请坐吧。不过,这里本放了三个位子,正是为‘赵李三杰’准备,可惜令兄未至,只好空着了。”
李顺见李孝伯落了座,只好也跟着坐下,却不饮茶,只是问:“阁下可否告知你的身份,为何如此大张旗鼓把我们兄弟叫来?”
那年轻人也如李孝伯一般,举起茶杯来轻啜了一口,方缓缓道:“不才姓义名康,生平没甚爱好,只会与人舌战。在下听说赵郡李氏的三位兄弟俱是个中高手,故而相邀。”
听到“舌战”二字,李孝伯便一下来了精神,忙问:“义兄竟是相邀舌战,有趣得很。话不多说,请出题吧?”
旁边李顺正要反对,义康抢先一拍手,道声:“孝伯兄果然爽快,既如此,在下也不客气了。敢问孝伯兄,当今天下,南北对决,北朝若想彻底打败南朝,当以何种策略为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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