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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和皇帝没有血缘干系,那就怎么也算不得是太子了。
肃国公看沈绥华还一脸不服气,面上怒容更显,“我就不该带你来,你给我下去,回家去!”
沈绥华哪里肯。
马车都已驶出好远,她现在走回沈家,还没到家就会被热个半死。
她忙告饶,诚心诚意道了歉,“我不会再提那件事了,求祖父饶了我。”
肃国公冷哼一声,“下去,我让人来接你。”
带她进宫也吐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倒不如早些回家去。
沈绥华听到祖父说让人来接她,也没再纠缠,马上下了马车。
等到了紫禁城午门处就要下马车,肃国公只能从午门走到坤宁宫。
贞元帝不喜国公府的人频繁去见皇后,只是昨日皇后吐了血,实在病得厉害才容许他们进宫。
因着打过招呼了,这一路上,除开热气难耐,肃国公一路下来也没其他阻碍。
等到了坤宁宫后,约莫是巳时,宫人进去禀告后,没一会出来引着他们进去。
贞元帝也在,正坐在床榻上,看样子是在和皇后闲话家常。
自皇后生了病后,贞元帝去坤宁宫就去得频繁,今年过完年后,不顾众人劝阻,直接搬来了此处,和皇后一起住着。
外朝的首辅劝他,内朝的掌印太监也在劝他,连太后也在劝他,说这事不合礼法。
可是皇帝没有听,一意孤行,执意要和皇后同住。
他临近四十的年岁,一身明皇锦袍,头戴金丝翼善冠,眉眼坚毅俊朗,人至中年的帝王,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帝王之气,冷冽的人,唯独看向皇后的时候目光才有柔和。
贞元帝听到了肃国公行礼的动静,亲自将皇后从床上扶起了身。
皇后病入膏肓,唇瓣不见血色,眼底青黑,有将死之气,饶是如此,仍旧颦颦动人,如病弱西子。
皇后看向皇帝,道:“令渊,你先去外面,父亲已经很久没和我说过话了。”
令渊是贞元帝的字。
贞元帝不想出去的,可是今日他都答应了让肃国公和她见面,再留下,他们话也说不痛快。
最后冷冷地看了眼肃国公后,还是起身往外殿去了。
肃国公本还低着头,直到皇帝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之后,才终于抬头,而后快步走到皇后面前。他的眼中马上挤出了眼泪,走到皇后面前,看着她心疼地问道:“你这些时日可还好?怎就病成了这个样子?”
皇后让人给肃国公端条凳子,而后屏退了所有人,这才回了他的话,“好不好也就这样,什么药都吃了,没甚用。”
皇后这是心病,心病吃再多药也医不好的。
肃国公还在想着如何开口说起太子的事,皇后却先他一步开口了,“我知道父亲已经找到了太子,现下一直在和他联系吧。”
皇后最清楚她这父亲为人,像肃国公这样醉心权利的人,怎么可能会让沈家的太子流落在外。
肃国公心下一跳,也没想到皇后病成这个样子了,还是什么都猜到了,可她和他提起这事,是为了什么?
看着肃国公错愕,皇后知道自己没有猜错,她轻笑了一声,这笑恍惚要散在空气中,可笑着笑着却又不知为何,滚出了热泪。
她看着肃国公道:“礼王辱我,害我生下了齐扶锦这个孽种,他在我膝下二十年,我对他不是很好,概因一看到他,就会想到当初那桩旧事。我苦苦隐瞒这事二十年,纸包不住火,还是被抖落出来了。圣上现在气在头上,怕看到扶锦,也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皇后说起往事,泪水还是止不住淌,怎么也止不住,眼睛一下就红成了一片,可是怕被皇帝听到,还是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
“我赶走了他,可他生于斯长于斯,怕终究是要回来的。他回来的话,你能保住他的命吗?父亲,你能保证,他留住这太子的位置,而不被人杀死吗?”
肃国公他有想过这些吗,他只想着去抢太子的位置,只想着将来坐到皇位的那个人,流着他们沈家人的血。
肃国公执意道:“他好歹是你的血脉,再说,滴血一事,向来荒唐,不能作数。那碗认亲的水是贵妃的人端来的,谁能断定他们有没有做手脚。你恨他恶他,又何必顾及这些?你养病就是,不需操心这些。”
为了皇后养病,大殿之中门窗紧闭,无数的晨光被隔绝在窗外,殿外是一个世界,殿内又是一个世界。
“不,我不恨他。”皇后出声道:“可我也不爱他。”
她为什么要恨齐扶锦。
可是,她又凭什么去爱他呢。
皇后知道肃国公一意孤行,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饶是她已濒死,可他也不会听她的话。
她看着肃国公,只是哭,就连失望也都没有了。
早在很久之前,她对他就已经失望透顶了。
可或许是她哭得实在太厉害,还是惊扰了外面的皇帝。
贞元帝听到殿内动静,大步走来,他一听到皇后哭,就知道肃国公又是在气她。
她都这个样子了,他这个当父亲的,仍旧看不见。
贞元帝气得想要不顾仪态,往肃国公身上踹一脚,但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他几乎是跑到了皇后的身边,把她揽入了自己的怀中,不停拍着她的背安抚,“阿筝别哭了,不要难受了,太医说让你好好养病,你不能总哭啊。”
在贞元帝看不到的地方,沈咏筝已经不知道哭了多少回,她有预感,自己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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