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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昨晚的兵荒马乱,姚月娥本就只记得三成,如今更是早忘了自己意识不清时的所言所行。于是她一脸无辜地问封令铎道:“你……脸怎么了?”
“……”百般武艺不敌她素手,封令铎被问得冷笑,应声到,“对啊,被一只良心漆黑的美女蛇给啃了。”
姚月娥听得蹙眉,她自是不记得昨晚的水潭里,两人针锋相对、以吻会友的事。
彼时封令铎反客为主、抢得先机,姚月娥寸步不让、积极回应;封令铎何时见过她如此主动?惊讶之余也按耐不住心头欣喜,毕竟久别重逢,都说小别胜新婚,更何况两人已别三载。
二十几岁的郎君血气方刚,从战场那等全是光棍的地方回来之后,就再没开过荤,而今面对自己女人的投怀送抱,封令铎觉得自己哪怕是个太监,也会有反应。
况且她方才捧着他的脸唤他封溪狗,那就是认得他的。
邪念一起,就像落入滚油的柴薪,那些想做却没有机会的事像火舌舔舐心口,撩得他心猿意马。
本就是他的人,现在还主动送上来……
封令铎喉头发干,将她整个人更狠地摁进怀里,女子身体温软,如一床上好的锦被。
身体某处的异感,像清晨昂首的睡莲,蠢蠢欲动,寻觅无处,腹下更是闯进千军万马,毫无秩序,只等一声令下。
然而一阵锐痛嚼碎了所有旖旎心思。
姚月娥不知突然发了什么疯,照着他的侧脸就是狠狠地一口,若不是封令铎反应快,任由她这么咬下去,他的脸得直接被嚯嚯去半张!
到时候,他还有什么资本去让姚月娥回心转意?
而更让人生气的是,轻薄了、冒犯了,罪魁祸首舔着唇一无所知地笑笑,倒头就晕了过去。
封令铎将她从水里捞起来的时候,人都还是懵的。
这人早不晕晚不晕,非要将他一个巴掌一颗糖地捉弄够了才罢手,出来惹火就算了,怎么还管烧不管灭?!
封令铎气得肺炸,可他没有那种奇怪的癖好,对着副毫无反应的“尸体”,又实在是找不到兴趣,便只得自认倒霉地将人扛了,寻到一处安全的藏身之所,将两人都安顿下来。
姚月娥不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她习惯了封令铎的阴阳怪气,当下更是毫无理会的心思。
于是她起身整了整衣裳,望了眼洞口的天,自语道:“都这个时辰了,刺客想必已经撤了,可以回去了。”
被完全忽略的封令铎心思百转,却在见到那人头也不回地行出洞口之时,也提步跟了上去。
四月的暮春,山林郁郁葱葱、枝繁叶茂。阳光在树梢跃动,不多时就让人暖和起来。
姚月娥从一块岩石后面绕出来,望天挠头道:“怎么……好像越走越偏了?”
也是此时,她想起身后沉默跟了一路的男人,转身问他到,“你认识回去的路么?”
封令铎愣住,敢情这人带着他在山里一顿瞎晃悠,是因为她找不到路?!
姚月娥当然知道他的狗脾气,赶紧迎着他那副要吃人的模样抢占先机,“我、我我可没说过我认识路啊……”
“……”封令铎横眉,心道这人推卸责任倒是利落。嘴上内里都是伤,他又不想跟她多说,脚步一转拐了个弯,兀自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身后响起窸窣的脚步,姚月娥着急忙慌地跟了上来,惊讶又不解地道:“原来你知道路啊,可你知道怎么不早说,还跟着我一通乱走?”
封令铎面无表情乜她一眼,冷声道:“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是想回去,还是药没醒,想带我去什么地方,像昨日一样……”
话说一半,封令铎兀自收了声。
姚月娥看着他两颊泛起的可疑红晕,扯着他的袖子追问:“昨日?昨日怎么了?”
好在肚子咕咕几声,打断了她,封令铎清了清嗓,指着不远处一条溪流道:“从昨晚到现在,我都没吃什么东西,体力不支走不动了。去那边看看,能不能捕些鱼先填填肚子。”
姚月娥捂着肚子“哦”了一声,顺便把要问的事忘了个精光。
两人行至山溪边,封令铎挽起裤袖下了水,粼粼水光之外,一团乌紫色的东西卧于不远处的河滩。封令铎瞧不出那是什么,俯身正要将那东西翻过来。
“别碰!”
身后传来姚月娥的声音,他手臂一紧,被姚月娥利落地往回拽了几步。
封令铎怔忡,然不等他问,便见姚月娥俯身拾起岸边一枝枯木,轻轻将那团东西翻了过来——身体僵直,四肢紧扣。
封令铎脊背一凛,发现这竟是个已经死掉多时的男婴。
他登时有些恍惚,饶是多年沙场征战,亲眼目睹过无数次死尸,但赫然面对一个初生便失去性命的婴儿,封令铎一时也觉心中怅然。
姚月娥却淡然得多,她起身环顾一圈,指着岸边一处长着芒草的泥地道:“你找点能用的东西挖个坑,我们把他埋了。”
“埋了?”封令铎蹙眉,语气错愕地问:“死了人不报官,直接埋了?”
姚月娥这才反应过来,想是一向养尊处优的封少爷,从不曾遇到过这样的情景,便耐下性子同他解释,“闽南路的百姓,大多只养两男一女,过此辄杀。更穷苦一点的,干脆生子不举,溺死之后便偷偷寻个没人的地方扔了,报官也没人会搭理的。”
封令铎剑眉深蹙,却隐忍不发,半晌,他才冷着声追问了句,“为何?”
“当然是因为交不起官府派发的丁身钱啊。”姚月娥用木棍刨着土,语气恹恹地道:“每年每丁七斗五升米,够一个壮年劳动力吃饱一个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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