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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 偷了他的信徒（第1页）

“梵天不耐纷扰，又在娑罗室伐底的琴声里陷入了沉睡，他这些年来精神越来越差，不到劫末，他大约不愿清醒。”湿婆道。

温娇了然。这位果然是一以贯之的不靠谱。

“毗湿奴召集了七圣仙，邀请你到宇宙之海上与他们斗法，由他担任仲裁。”湿婆又道。

身为三相神中最得天竺之民崇信的一位，大约是自矜身份，毗湿奴还不好意思亲自打压温娇一个小辈。但他所召集的七圣仙乔答摩、持力仙人、众友仙人、食火仙人、极裕仙人、迦叶波、阿低利又无一不是梵仙中的最强者，要温娇以一对七，要想取胜，又分明是难之又难。

“而我，之前尚且犹豫不决，见了你之后，我决定届时也前往宇宙之海，去做一位观者。”湿婆道。

好的，看来这位是划水党。

“世人皆知，湿婆与毗湿奴互为至交。”温娇道，一头白牛从湿婆的身后走来，好奇的盯着她瞧。她回以一笑，飞快地敲了敲白牛的牛角，吓得它一缩脑袋，一溜烟地跑完了。

于是温娇笑得益粲然：“尊者选择袖手旁观，贵友毗湿奴不知作何感想？”

“我在象城的郊野，听见农人们谈论，你曾降下训示，要求象城举国废除萨蒂仪式。”湿婆道，浓黑的睫毛垂下，遮住了黯然的瞳孔。

温娇笑意微淡：“我曾听闻，尊者之妻帕尔瓦蒂的前身萨蒂神女不忿其父达刹的愚顽不化，不识真理，愤而投火而死。我钦佩神女以命卫道的无畏，奈何世人并未尊其精神，反而崇其赴死的方式，并将其强加于许多丧夫的可怜寡妇身上，逼迫她们自焚。这，想来并非萨蒂神女的本意吧？”

“这就是我选择旁观的理由。”湿婆维持着垂目的姿态，和煦的阳光透过木橘树层叠的碧叶，将斑斑点点的光打在他的身上，灵动和悦，仿佛少女无邪而欢欣的歌声。

这令他想到了他从前的妻子，萨蒂，那个小鹿一般灵动、鲜花一般美艳的少女。她作为湿婆派的主母，在生父达刹主持的祭祀上，为了替他争得一个与众神一样公平的位置，据理力争无果后，孤独的将生命燃尽，化作一截焦尸。

她是为爱吗？是，她用命爱着他，她的丈夫。

她也不是为爱，因为他同时是她所信仰的神灵。

因信而百折不回的决心，从来不该被所谓的正法利用，扭曲为逼死弱者的血腥仪轨。

再亲密的友人也做不到全然同进同退。便如一朵生长在庙宇内、神像边的花，毗湿奴派的修者会将其铲除，以维护秩序，而湿婆派的修者则会任其开落。

他望着温娇腾云而去。

伏魔天女，便像是这一朵开错了地方的花。他很好奇，这朵花将会结出怎样的果实，落下怎样的种子，而这种子又会衍生出怎样的可能。

若说长安人近几年来最爱去跪拜烧香的庙宇是哪个，伏魔天女宫绝对能排前三甲。这种宫观本是由襄阳长公主与韩王妃捐金修造，因为其香火灵验，此后屡屡能募到香资善款，又有如今的道箓司掌印武媚娘时时关照，更是多有扩建。

其中主殿的神像由塑像大师宋法智所塑，他曾追随王玄策出征天竺之地，不仅学习了天竺之地的造像技术，更是对温娇本人的形容事迹多有耳闻，塑出来的神像高有三丈，背生六臂，分别持着龙蛇二剑、宝镜、书简、海螺与长绫，绿衣如碧空澄净，清妍端华的脸上笑意嬿婉而爱怜，一双妙目却是神光敦肃，凝望着下方的芸芸众生。

柔美与庄严，悲悯与凛冽，矛盾的气质，却完美的融合于一身。

此像一落成，光是为了瞻仰妙颜的文人墨客每日里都要来不少。

然而今日的伏魔天女宫山门紧闭，不接待任何外客。武媚娘下了牛车，在观中道士的引领下进了山门，走过重重院落，迈过殿阶，终于看到了那个在神像前沉思的碧色倩影。

她头微微抬起，与神像对视着，一般打扮，一般模样。可任谁在看到她的时候都会觉得，神像之美，尚在想象之中。而她的仪容气度，已越了遐想之外。

武媚娘有些激动，嗓音也随之而有些喑哑：“师尊。”

温娇回眸嫣然：“明成。”

武媚娘连忙行了礼：“师尊见召，请恕弟子来迟。”

“无妨，我在这里，正好在想事情。”温娇道。

“师尊在想什么？可以与弟子说吗？”武媚娘问道。

“这有什么不可说的。我在想……”温娇又望向了自己的神像，“究竟什么，才配成为真正的不朽？”

武媚娘一怔间，温娇已摇头，自觉带过了话题：“我正有要事问你意见，随我来吧。”

一刻钟后，师徒二人已在静室的蒲团上坐定。同座的还有火灵儿，辟邪、镇恶双童子，还有星君仙府的掌宫女史秋芙仙子。天方宝镜悬在壁上，里面映出吉尊端坐的身影。

伏魔天女一系的重要人物有史以来头一回齐聚一堂。温娇眸光沉沉，宣布了毗湿奴邀自己与七圣仙斗法的消息：“此战吉凶难测，我没有几分把握，是以想听听你们的建议。”

“这一战，师尊必须去吗？”武媚娘虽然城府极深，近年来手段愈精进，但对于争强斗胜，乃至于杀伐之事，向来是有些怯的，闻言便大觉棘手。

温娇微微摇头：“我若退去，象城一国不保，怕是连先前救助过的那些天女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吉尊变色：“师尊的意思是那罗延天想要杀了他们？我听说他的名声不错，也善待百姓，还以为这只是他与师尊的法统之争。”

“那是你没有机会领略此君的手段。”温娇轻笑。

在后世三哥的镇国史诗《摩诃婆罗多》里，毗湿奴的化身奎师那可是一边然于世着，一边纵横捭阖智计百出，不知不觉间走到哪里灭到哪里，谁与他为敌都难逃一死，生生灭出了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效果。

奎师那绝不会放过她。

毕竟，《摩诃婆罗多》的主角，奎师那的重要盟友，婆罗多族的五兄弟——他们的先祖婆罗多小朋友，现在可是她的信徒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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