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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枣林,他们的视线之中突然出现了一座小木屋,木屋很简陋,只用几块破烂木板潦草搭起来的,仿佛一场稍大点的雨或一阵大点儿的风就能使之坍塌。
但没有人会怀疑这里会无人居住。
因为整座木屋散发出一种醉人的香气,木屋的木板仿佛长时间浸泡在美酒之中,颜色润泽,散发着酒香。
屋里有两个男人的气息。
坐落在珠光宝气阁的另一边的木屋怎么可能只是一座寻常的木屋,屋里的人又岂会是寻常人?
方思阮与西门吹雪对视一眼,悄然上前。
木屋里面也和它外观一样的简陋,堆满了大大小小、造型不一的酒坛子。
两个男人坐在一堆酒坛子中间。
其中一个男人是个瘦小的老人,神情冷硬,他的身上穿着件旧布衣裳,洗得颜色发白,边角已经露出了毛边,赤着足,脚上踏着一双破草鞋。
老人的对面坐着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人,身着宽袖青色道袍,头戴玉冠,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他的目光落在两人中间的棋盘上,手执白子,神情平和却目露踌躇。
一阵“笃笃笃”的声音,他们两人身侧红泥小火炉上的破锡壶里的澄碧色液体不断翻腾冒泡,白烟袅袅升起,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
青袍道人犹豫再三,落下白子。
紧接着,棋盘上一枚黑子不假思索地落了下来。
伴随着“啪”的一声,老人苍凉粗粝的声音响起,“门外有客远道而来,何不入内?”
方思阮咯吱一声推门而入,她的力道很轻,但那道破木板做成的门仍旧摇摇欲坠,好似就要倒下。
西门吹雪紧跟其后,随她而入。
“好香的酒啊!”方思阮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笑道,“老伯,这是你酿的酒吗?”
青衣道人目光移了过来,停驻在她娇丽动人的脸庞上,微微一愣。
但那老人头却头也不回,视线黏在了棋盘上,冷冷道:“不错,你们远道而来,有缘与我相遇,那我就请你们喝上一杯我酿的酒。”
西门吹雪在外人面前又重新回到了原本的模样,冷若冰霜,眼底覆上一层薄冰。
“好啊!”方思阮兴致勃勃地接受了。
青衣道人拎起锡壶倒上两杯酒,递了过来。
方思阮不顾西门吹雪的阻止,接过欲饮,嫣红的嘴唇刚贴上酒杯,又移开了,露出个动人的微笑,笑容比酒更醉人。
她提醒道:“只是我的酒品可不太好,一喝酒就容易醉,醉了之后就喜欢打砸东西。如果我把你的木屋毁了,你可不要怪罪我,霍休。”
她的语气温柔动人,吐出的言语却是锋利如刀。
一直没有看他们的老人闻言倏然转过头,目露精光,苍老的声音回响在狭小的空间中,“霍休?想不到现在还有你这样的年轻人还知道霍休。”
“知道霍休又什么了不起的,知道霍休是上官木的人才是少之又少,你说是不是?”
方思阮微微一笑道,在见到眼前这两人时她才明白,玉罗刹挑选的见面地点不是乱选的。他是故意要带他们来到这里,来见一见这传说当中的霍休。
都说霍休脾气古怪,他不爱美人不爱钱财,空赚得盆满钵满,却不知花销,实在可惜。
这世上圣人终究还是少的,也不是没有,但至少眼前的这两个人都不是。
霍休并不意外,只是冷冷笑道:“你们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什么敬酒罚酒的,我可不爱喝酒。”方思阮说完,将酒杯砸到他的脚下。
霍休不慌不忙地踢了踢脚边的碎瓷片,“嘶”的一声,热酒在地板上冒着泡,他将锡壶打翻,声音嘶哑地感慨道:“你们错过了这解药酒,看来是天意如此……”
常人听他劝酒,都以为他会在这酒里下毒,但他偏反向而行。
有毒的是酒香,这酒反倒是解药。
百花楼(18)
“什么天意?”方思阮闻言轻眨羽睫,眼里满是笑意,朱唇微动,曼声道:“是指好不容易被你吃进肚里的财富现在却要你全部吐出来?还是你就要死了?”
西门吹雪凝望着她,忽然笑了。此刻的她又让他想起了当初在崖下三言两语就将他气个半死的方思阮,他的神色因想起往事而显得格外温柔。
霍休实在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死到临头还在这里大言不惭,也没有见过一个人在听到自己中毒之后反而笑了。
现在,这两人还偏偏凑到了一起。
笑完之后,他以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们,冷冷道:“你们不相信就尽管运起自己的内力试试,是否丹田处感到疼痛难忍,内力凝聚不起来?”
霍休站了起来,他是个瘦小硬朗的老头,光看穿着打扮,破衣草鞋。绝对不会有人猜得到他竟然会是一个大富豪。
他阴霾的目光淡淡地投在方思阮和西门吹雪的身上,又慢慢道:“这毒从一种西域美酒之中提取而出,因此带有一种奇异的酒香。中了毒的人,若是强行运内力,则会气脉紊乱走火入魔。唯一的解药就是这种酒,但西域路途遥远,我这儿也就这一壶。可惜我刚才请你们喝,你们不喝,现在打翻了,你们想喝也没有了。”
当今世上中原地区武功达到巅峰的只有六个人,少林派方丈大悲禅师、武当派长老木道人、白云城主叶孤城、万梅山庄西门吹雪、峨嵋派掌门独孤一鹤以及青衣楼总瓢把子霍休。
霍休一直是一个谨慎的人,尽管自己的武功已是深不可测,少有敌手,却不会放任自己陷入危险。他一向戒备心很高,每做一件事情之前,总会为自己想好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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