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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夫人连忙摇头,一叠声地说不,七郎君才谆谆继续道:“那便再不要说今日的话了。真娘已经命很苦了,她本是可以入东宫做太子妃的,日后母仪天下、主持宫禁都不在话下,如今只能屈居在咱们一府上,难道还要让她听自家人的闲话吗?她对你向来孝顺、亲近,你要伤她的心吗?”
七夫人闻言,滚滚落下泪来,“我并不有意要伤真娘的……我只是心中不平,母亲竟说出那样的话。”
七郎君见她改悔,却并未放松,而是继续道:“你怎么会知道这话?”
他沉沉看着七夫人,七夫人自知失言,心虚地低下头。
七郎君面色彻底冷下来,道:“不要试图向母亲房中伸手。母亲是从宫中出来的人,高宗皇帝末年,兄弟夺储宫廷斗乱,母亲能安稳长大、出宫成婚,你不会想知道母亲的手段。”
事关大长公主,七夫人有些心虚,只能低头呐呐称是,七郎君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并没往心里去,不禁叹了口气,“难道你当母亲不知道你的动作吗?母亲多年来御下有方,没人能从母亲身边打探到一点母亲不愿传出的消息。你今日所听到的,怎知不是母亲想让你听到的?”
七夫人面色骤变,忽又听外面有人通传说殿下遣人来送东西,七夫人茫然地传人进来,见到人的瞬间,却忍不住偷觑七郎君。
七郎君便明白t了,看着年岁尚轻,往日言谈还略显活泼,今日却十分沉稳的侍女燕娘,面色柔缓一些,问:“我才从母亲那回来,可是又有什么事?”
燕娘盈盈一礼后,笑道:“只是殿下遣我来给七夫人送件东西罢了——殿下说了,昨日家中出了如此大的事,夫人们只怕都为此悬心,不能安歇。今日十七娘子终于安稳下来,夫人们该得一碗安神汤喝,好生安心。又叫我告诉郎君、夫人们,不必担心了,十七娘子已经转好了,虽还没转醒,可应快大安了。”
七夫人听罢,面上血色骤然退尽,紧紧盯着燕娘,见她进退得益,笑容得体的模样,心底却一阵阵发寒。
那碗安神汤被端到几上,她不敢伸手去碰,下意识地紧紧握住了七郎君的手。
七郎君拍拍她的手,对燕娘笑道:“好,十七娘好转了就好。烦你走这一遭了,去吃碗茶吧。我新得了些金银锞子,你拿几个玩去?”
燕娘道:“十七娘子好转,我们都已得了殿下的赏,不好再贪七郎君的了。殿下还等着奴婢回去复命,奴婢告辞了。”
“去吧。”七郎君又吩咐:“给燕娘子再续一盏灯吧,我瞧她来时提的灯暗了。”
天已暗了,七郎回家后与夫人已密谈许久。
燕娘是带着一个婆子来的,婆子自然接过灯,与燕娘一同退下。
人去了,屋里静悄悄的。
蜡烛忽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七夫人如惊弓之鸟,猛地一颤。
七郎君取了银簪来挑烛芯,徐徐问:“可是此人?”
七夫人呐呐应着。
七郎君叹道:“可明白了?”
“我、我再不敢了。”七夫人此时还觉着身上发冷,她入门后相当一段时间行事小心谨慎,并未受过大长公主的斥责,不知不觉间,竟将大长公主当做了寻常老妇人对待,忍不住想要试探、摸清大长公主。
今日才发觉,原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正在大长公主的掌控之中。
七郎君摸了摸她的额间,一手的冷汗,一面摆手,唤人拧湿巾子来,亲自为七夫人擦汗,一面叹道:“往后莫要再如此了,等六郎娶了妻,你便与儿妇一起,母亲愿意见时,好好孝顺母亲,母亲懒怠见人时,多去大嫂那走动。大嫂若愿意指点指点侄妇,新妇必受益匪浅。”
七夫人忙不迭地点头,七郎君又嘱咐,“你待大嫂要恭谨有加,母亲如今已不愿出门走动,六郎的妻室,若想选一位门第、品貌都合心的娘子,必得请大嫂出手的。”
七夫人迟疑着,七郎君却已淡淡道:“我是公主与国公之子,哪怕低娶,还有父兄扶持,六郎却只是国公的侄儿了。他若不能婚与名门,得两家之力扶持,日后的路,便得少两分顺遂。若能寻个好岳家,再有大兄与我帮他,前程坦顺并不算难。”
能为儿子好,七夫人连忙点头,道:“我对大嫂一向恭谨的。”又忍不住低声道:“你可是怨我……”
“我怎会怨你呢?”七郎君笑着拥住她,“求娶你,是真正由我自己做的第一个决定,我从未后悔过。”
七夫人依偎着他,低低道:“我知道我有些时候做得不好,但我愿意听你的,你不要厌烦我……”
七郎君安抚住她,又寻人来问大娘子处可有新的吩咐安排。
婆子去了半日,回来禀道:“大娘子下午传了栖园管事的柳眉,这会栖园中许多管事娘子、服侍人等都在临清馆中,大娘子请了殿下处的人手,已将柳眉等许多人发落了!”
七夫人一怔,还没回过神来,七郎君却缓缓笑了,“如此,才是我家大娘。那群欺主的恶仆,当真可恨!长嫂忙着五郎与七娘的婚事,还是得真娘能治她们!”
婆子却迟疑了一下,七郎君皱眉问道:“怎么?”
婆子恭谨地道:“大娘子还从柳眉处搜出许多丝帛并金银器物,柳眉招供其中有十五娘的乳母温氏收买她所用,就是……十郎君房中柳氏贿赂她的,以买她对十五娘并温氏等人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甚至提供便利。”
十郎君房中柳氏,是指徐问月的生母,便是七夫人娘家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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