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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孟太傅都快辞官了,还遭人背后嘀咕了好一通,朝堂上吵吵嚷嚷,孟尚书自个儿请了罪,齐昭耐不住,也跟着下旨禁了孟丹卿的足,还罚她抄经书百卷,明日就要供到佛堂里去。
我是不用去问安了,想来孟丹卿现在正在宫里抄经书呢。
酒意渐醒又听了这么一档子事,我也无心再睡了,便起身问青蕴大皇子现在怎么样了。
「高热退了,人也醒了。」青蕴答道。
既然醒了,今日也无事,我正好去看看他,也正是到了仪妃宫里,见到了仲珏,我才知道他跑去荷花池旁,竟是因为听说昨日是我的生辰,想亲手摘支荷花送给我,却不料脚下一滑,花没摘到,人反而落了水。
我又气又心疼,和仪妃一起陪了他一上午,再三嘱咐他日后不可再做这样的事了。
如今仪妃久不承宠,仲珏就是她唯一的指望,若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我只怕一辈子都不能心安。
仪妃也听说了皇后禁足的事,现在她满心满眼都只有自己的儿子,听见这件事也只是笑了笑,说以皇后受宠的程度,禁足不过是做做样子,堵旁人的嘴罢了。
亦如她所说,经书刚抄完,禁足就解了,但出人意料的是,孟丹卿病了。
这病来势汹汹,太医也束手无策,我觉得这病蹊跷,青蕴这个后宫中的千里眼顺风耳悄悄告诉我,皇后只怕是装病。
「宁阳宫的宫女说,皇后在佛堂供完经书后皇上就去了宁阳宫,一开始两人还好好的,后来不知怎么就绊起嘴了,听说皇后娘娘还置气说了句什么『你若喜欢乖巧可人的,何必来找我』,皇上也被这句话惹恼了,当场就走了。」
被罚禁足都能心平气和地领旨,禁足解了却吵起架来了。
青蕴说话时方其安就在旁边听着,表情也懵懵懂懂的。
与青蕴比起来,方其安实在稚嫩了些,我忍不住叮嘱他,这些话在筑兰宫里听听也就罢了,出了筑兰宫可就半个字也不能乱说。
方其安急忙点头称是,登时将嘴抿成一条直线,惹得我与青蕴都笑了起来。
本是青蕴随口一说,我与方其安随耳一听的事,却不想当夜齐昭竟来了筑兰宫。
这次也不是来用晚膳了,而是要直接宿在我宫里。
我想起青蕴白日说的话,一时有些心不在焉。
齐昭虽没有提及孟丹卿,可我还是看出了他也同样神思不属。
夜间我躺在他的臂弯中,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一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第二日齐昭陪着我用了早膳,一桌子的菜,他只吃了几口,平日里他最爱的樟茶鸭子更是一点都没动,就连青蕴也发觉了异样,等他走后,青蕴便小声问我:「皇上这是怎么了?」
我看向那道原封不动的樟茶鸭,随口道:「皇后是蜀中人。」
赌了气,闹了别扭,就连自己最爱的川菜也不吃了。
这后宫是齐昭的后宫,他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去不了宁阳宫,他便接连宿在筑兰宫,而孟丹卿也拧巴,就这么一直告着病。
齐昭人在我这儿,心却不在,我看着齐昭那张与平时并无不同的脸,心底竟无端地升起了一股烦躁。
我似乎厌倦了这样的日子,却又隐约觉得自己抓住了齐昭的一缕心意,想要放开,偏又有些舍不得。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五六日,直到在一夜屋外惊雷将我吵醒时,睡在我身侧的齐昭人虽未清醒,胳膊却紧紧搂住了我,呢喃着安慰道:
「卿卿莫怕,朕在。」
原来孟丹卿也怕惊雷声。
原来齐昭已经忘了,我也是怕雷声的。
我无声转身,离开了齐昭的怀抱。
屋外雷声不知何时停了,外面下起了雨,最能安眠的雨声,却让我一夜未眠。
因着我未能入睡,第二天早上起来难免憔悴,就连齐昭也看了出来,更主动提出要为我画眉。
我坐在妆台前,任他熟练地替我描眉,齐昭夸我这些年来容貌一如当初,他见了我,还能瞬间想起当年我与他马场初见的场景。
那时阿兄将我带去了马场,我光顾着给阿兄叫好,一时不慎,扭头直接撞在了齐昭的身上,和他就此相识。
齐昭怀缅往昔,柔情似水后又偏偏藏了把刀子。
他央我去宁阳宫看看孟丹卿,若是她再称病下去,只怕前朝后宫又要非议了。
他拉不下面子去宁阳宫搭台阶,便想着让我去,一如当初在东宫,我替他料理种种琐事那般。
白驹过隙,纵使容颜如昨,也挡不住人心善变。
有些事想通了,就也不必在心底纠缠了。
今日齐昭没有留下来用早膳,像是求了我这件事后有些赧然般,替我画完眉就离开了。
等他走后,我望着铜镜里的自己,痴痴坐了好一会儿,才叫来青蕴替我挽发。
「方其安呢?」我环视了一圈,问道:「他今日怎么不在?」
青蕴站在我身后,无奈地说:
「娘娘忘了?昨夜是方其安值夜,本来风雨就大,他还偏要守在门外,说是雷声太响,他不守着就不安心,今儿一早我发现他着了凉,就叫他喝了姜汤,回去歇着了。」
方其安竟守了一整夜。
「多给他熬两服药,让他好生歇着。」
「奴婢记下了。」青蕴正用木梳替我梳头,黝黑的长发一梳梳到了尾:「他这人平时看起来还算机灵,但有些时候却又老实得要命。」
青蕴说的,是大实话。
等到梳妆完毕用过早膳,眼见着地上的积水也要干了,我便叫上了青蕴,让她带上那把闲置在库房中的琴,陪我去见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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