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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着失而复得的房门钥匙,在楼梯缓步台上站了半天。
一直到窗外的风开始呼呼作响、天空中打了一个很响的雷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发呆。
“还不回去啊,秋岩?你不是刚退烧么,赶快回寝室休息啊。”徐远对我问道。
此时他已经把自己的办公室的门上了锁。
“谢谢局长关心,我这就回办公室去准备收拾收拾。”我长叹了一口气,才挪动了步子。
“怎么?跟雪平吵架了?”徐远对我问道。
徐远在市局里也是有诨号的,外号叫“诸葛狐狸”,看事情通透,睿智、狡猾到令人害怕的地步。
他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我站在缓步台上到跟我说话,也就是两分钟的工夫,居然能猜出来我跟夏雪平之间产生矛盾了。
“嗯。”我模棱两可地应道,点了点头。
“……唉,雪平就是这样的人。无论亲疏,她都是一副冷面孔,不过她人还是挺好的,平时好多时候她其实都是因为不会表达自己,才会给人造成误会。”徐远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她这个人,一个人习惯了,但也挺可怜的。她其实渴望跟人交流,但是一出口就容易伤人,所以长期以往,她树敌就很多——再加上,她有重桉一组组长、什么喋血女警之类的乱七八糟的光环加持,敢主动跟她接触的那些下属们也不是很多。你是她儿子,有些事情,你需要主动理解她。”
徐远说的也不过老生常谈而已,他并不知道在我和夏雪平之间,到目前为止都发生了什么,我也只能回以一个礼貌的笑容。
徐远说夏雪平树敌很多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昨天晚上赵嘉霖对我的讽刺还有对夏雪平的污蔑之辞,我便直接脱口问道:“局长,这个问题可能跟您问有点不太合适,但我还是想问问。”
“说吧。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
“二组的那个赵嘉霖跟夏雪……跟我妈妈,她俩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徐远听了,沉默了一下,然后笑了半天:“哈哈哈……哎呀,她们俩之间那点事情啊,我是真的不好说。因为我对于这件事情也是道听途说,而且我不知道以你的身份,我该不该跟你讲。我觉得你最好有机会,还是主动去问她们两个吧,而且说不定以你的身份,你或许能够化解她俩那点矛盾——说是矛盾,其实还真就是误会。”
徐远这么说,我反倒更晕了。
可接下来徐远又说道:“说起来赵嘉霖那个大小姐……连我都得给她三分薄面——她家里是功臣世家,这个你知道吗?”
我摇了摇头:“功臣世家?我之前只从佟大爷那里听说她的外号叫‘格格’,对于她家的情况我还真不知道。”
“她还真是个格格,正蓝旗的。往上数几辈,家里在晚清的时候还是做武官的;到后来的战争时期,她曾祖父参加了革命,在F市被伪政权统治的时候,她曾祖父还成功利用自己的旗人身份在本地潜伏了下来,给黄土高坡和山城那边,都发过不少十分具有历史意义的情报。他们家里的人,别说是我了,就连省长、议会委员长和地方党团的那些大佬们,见到了也得礼让三分。”徐远苦笑道,“这么个格格自己选择当一个刑警,在她自己和那些媒体看来,是一个很励志的故事;但对于我而言,这无疑是在我这座小庙里放了尊大佛啊。”
我本来也是因为心情极差跟徐远瞎聊,听他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倒是有些想让我忍让那赵嘉霖几分。
我这个人从小到大最不会做的,就是人情世故的那一套;听徐远这么一说,我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很是心灰意冷的感觉。
徐远也没理会我在他身后的沉默,他往前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对我笑着说了一句:“秋岩啊……”
“什么事,局长?”
徐远想了想,摆了摆手:“没事……呵呵,我先走了。”
我对着他鞠了一躬。
结果我这一躬鞠到一半,徐远突然又转身回来了,他踌躇了片刻,对我说道:“秋岩,我刚才在办公室跟你说的那个找沉福才交易名单的事情,你上点心。”
“局长,您放心吧。”我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对徐远追问道,“但我……局长,我就这么跟您说吧,我确实认识一个能力很大的人……”
“张霁隆。”徐远平静地说出了那个名字,反倒是搞的我有点尴尬了。
“对……”我对徐远说道,“我不知道您从哪听说的我跟他有交情的。但是想必您大概也能猜出来,这个人想跟我交往,就是为了在咱们局里插上一张牌,我怕……”
“你是怕,你托他帮你办事,欠了他的人情,到时候如果他吩咐你做什么事情,你又因为自己的职责,两头都不好交待,对么?”徐远说道。
我诚实地点了点头。
徐远拍了拍我的肩膀,“张霁隆这个人,我跟他打了十多年交道,刚认识他那会儿他还是个愣头青,我那时候还没当爹呢;现在他女儿都上高中、我都离过一次婚了,这个人我太了解他了。他想干什么,我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徐远冷笑了一下,接着又对我说道,“他在局里又不是没插过几张牌,而且你怎么就知道我没在他的隆达集团插下几张牌呢?更何况,对于你何秋岩,我徐远百分之百信得过。”
“为什么?”
徐远微微一笑,“就因为你是老夏头的外孙、夏雪平的儿子、夏雪原的外甥啊!这也是我为什么单独把你叫来,让你参与王瑜婕的审讯的原因——警局里现在有内鬼,能让我信得过的人,一个手都能数的过来。你何秋岩,能算得上这一个手里的其中一根手指。”
“真没想到,您也搞血统论。”
“这不是血统论,这是对夏家的信任。这点信任我要是没有,我也就别干警察了。”徐远说罢,转过身,甩了甩手里的车钥匙,算是对我道别。
我蓦然地看着徐远的背影。
回了办公室,我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办公桌,然后又出了市局办公楼,眼见着徐远的车子开走。
车上除了徐远,还有苏媚珍坐在他的副驾驶,两个人在车上有说有笑。
风越刮越大,接着有几滴雨水滴在了我的鼻子上。
看来的确是要下雨了。
我在回寝室之前,路过了街边的食杂店。
心里像是鬼使神差一般,我去店里拿了一瓶750ml的“龙泉春”,又要了一包银装万宝路和一只打火机。
配合着现在室外的天气和阴霾的夜色,此时的我就想抽根烟,然后灌醉自己。
回到了寝室,却发现早有人站在门口。
“等了你小子半天了!”大白鹤拎着一堆东西,靠着我屋门的门框站着。
一见我手上还握着一瓶酒,这家伙笑了,晃了晃手里的口袋:“哟,你咋还喝上白的了?”
“你怎么过来了?”我问道。
“说好的来跟你喝酒陪你的,你忘了?知道你心情不好,本来就是想找你喝两杯的。要是不因为外面下雨,咱俩都应该找个小馆子好好喝点。喏,凉拌三丝、老醋蛰头、卤猪耳朵、香油手撕鸡,我这还有半打啤酒;再配上你的这瓶高粱米酒,看来今晚咱哥俩,可有得吃啦!”
“小C呢?”我开了门,然后让大白鹤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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