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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婚房里的寒意（第1页）

婚礼的喧嚣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当童楠柯拖着沾满酒渍的婚纱，踩着磨破脚跟的高跟鞋回到家时，整栋房子的寂静让她心底凉。推开主卧房门的瞬间，樟脑丸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婆婆的碎花棉袄随意搭在原本属于她的婚床上，床头柜上摆着泛黄的全家福——照片里没有她的身影。相框边角还粘着半片干枯的花瓣，是她婚礼时抛洒的玫瑰，此刻却成了无情的嘲讽。

“景川，这是怎么回事？”她转身质问，声音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回响，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丈夫正低头收拾被母亲弄乱的行李，听见她的声音，肩膀猛地一僵。他缓缓抬起头，眼底满是愧疚与心疼，喉结动了动：“妈说主卧朝阳，适合养老”话没说完，就被楼下车库的关门声打断。童楠柯感觉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眼眶瞬间烫。

景川突然快步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用拇指摩挲着她手背上被婚纱勒出的红痕：“楠柯，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这房子是我自己的，本想给你一个安稳的家，却没想到”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眼神里满是疼惜。可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婆婆的怒吼，他的身子猛地一颤，握她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又慢慢松开。

二楼侧卧的床垫硬得硌人，童楠柯蜷缩在薄被里，听着楼下传来的动静。大哥家三岁的小宇正穿着崭新的亮片运动鞋在木质地板上疯跑，橡胶底与地板摩擦出刺耳的声响，“咚咚咚”的脚步声震得耳膜很不舒服。嫂子的喊声混着电视节目的嘈杂声传来，却完全拦不住孩子。

小宇突然瞥见玄关处童楠柯的婚纱，裙摆上的珍珠在灯光下闪烁。他眼睛一亮，跌跌撞撞冲过去，肉乎乎的小手一把攥住裙摆用力拉扯。本就沾满酒渍的婚纱出“刺啦”一声脆响，珍珠簌簌掉落，在地板上滚成一片。童楠柯从回忆中惊醒，冲下楼时正看见小宇把她的头纱缠在身上当披风，在客厅中央手舞足蹈，嘴里还喊着：“飞咯！飞咯！”

“小宇！”景川从厨房冲出来，脸上还沾着给童楠柯热牛奶时溅上的奶渍。他蹲下身想解开孩子身上的头纱，小宇却突然咧嘴大哭，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不要！我要这个！”嫂子慢悠悠从沙上起身，一边刷着手机一边说：“孩子不懂事，你跟他较什么真？”

夜深人静，整栋房子陷入沉睡。景川被口渴唤醒，摸黑下楼喝水。经过客房时，门缝里漏出一丝微弱的光，嫂子压低的声音混着窸窸窣窣的响动传来：“老头子老太婆退休金加起来每月两万多，凭什么便宜了景川那两口子？”景川浑身一僵，手悬在半空。

大哥嗤笑一声：“就是，现在景川娶了媳妇，还想把爸妈赶出去，正好借这个机会”“咱们得添把火。”嫂子的声音透着算计，“就说景川要把二老送养老院，保准爸妈跟他闹翻天。”景川只觉血液直冲头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黑暗中，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童楠柯按捺住满心委屈，攥着新扫帚准备履行“扫钱”的习俗。她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脚趾避开小宇昨晚打翻的果汁渍。客厅里除了散落的瓜子壳，还有小宇随手丢弃的饼干碎屑，沙扶手上粘着孩子抹的巧克力手印。茶几上摆着婆婆的降压药，药盒下压着一张皱巴巴的购物小票，上面赫然写着给小宇买的进口奶粉。她给景川消息，得到的回复是：“妈说最近手头紧。”可婆婆昨天还在炫耀新做的金戒指，那金灿灿的光仿佛都在嘲笑她的天真。

直到中午，玄关传来钥匙转动声。童楠柯握着扫帚冲下楼，正撞见婆婆提着菜篮子，身后跟着几个笑盈盈的亲戚。“哟，新媳妇这么勤快！”亲戚们的目光落在她褪色的睡裙和凌乱的头上。婆婆却冷哼一声，把菜袋子重重摔在桌上：“扫什么扫？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还真当是金枝玉叶了？”她说话时，故意把沾着泥的鞋底在干净的地板上蹭了又蹭，菜叶从篮子里掉出来，在童楠柯脚边滚了一圈。

“妈，您这话说得”童楠柯刚开口，就被婆婆尖锐的声音打断。“我说错了？”婆婆扯开嗓门，“她爸欠一屁股债，还想在我家摆谱！”说着，她突然抓起桌上的水杯，狠狠摔在地上。玻璃碎片飞溅，有一片擦过童楠柯的脚踝，划出一道血痕。

从楼上下来的景川再也按捺不住，冲出来挡在童楠柯面前，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妈！够了！这房子是我的，楠柯是我的妻子，这个家的女主人，不是你们可以随意欺负的！你们要是不行就搬出去！”

“你个白眼狼！”公公突然抄起手边的烟灰缸，狠狠砸向墙面，瓷片迸溅在景川脚边，“供你读大学、找工作，现在翅膀硬了？”婆婆更是冲上前，一把揪住景川的衣领，浑浊的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我十月怀胎生你养你，就换来这个？要把亲爹妈扫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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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川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用力掰开母亲的手，后退一步站稳：“这房子的付和月供都是我出的，房产证上也只有我的名字！”他走到书房保险柜拿出房产证，重重的摔在桌子上“你们霸占主卧、羞辱楠柯，真当我是死人？”

“房产证？”婆婆抓起证书撕成两半，纸片如雪片般飘落，“有本事你就报警抓我们！”她突然瘫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街坊邻居快来评评理！儿子娶了媳妇不要爹娘啊！”尖锐的哭喊声惊动了左邻右舍，门缝外渐渐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景川看着满地狼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童楠柯想上前拉住他，却被他伸手拦住。“明天必须搬。”他咬着牙，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然我就换锁。”

“你敢！”公公抄起墙角的拐杖，朝景川挥去。童楠柯惊呼一声，景川侧身躲过，拐杖重重砸在楼梯扶手上，木屑纷飞。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大哥一家闻声赶来，嫂子阴阳怪气地开口：“哟，为了个外人，至于和爹妈闹成这样？”小宇从大人腿后探出头，手里还攥着童楠柯婚纱上扯下来的珍珠，咯咯笑着往嘴里塞。

景川浑身颤抖，想起昨夜偷听到的对话，看着眼前扭曲的家人，突然觉得无比陌生。童楠柯的啜泣声从身后传来，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嘶哑却坚定：“从今天起，这是我和楠柯的家。谁要是再敢欺负她”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就别怪我不念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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