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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划着木浆缓缓驶过。
邵神韵望向老人:“老人家渔樵几载?”
老人停下了手中的木桨搁在身侧,看着邵神韵微笑道:“算来七百余年。”
邵神韵问:“其间风景几何?”
老人看着茫茫云海:“上有仙海空明,下有人间繁火,再看百年也不会厌倦。”
邵神韵道:“可老先生今天出现在了这里。”
老人的声音在云海中载沉载浮:“我一人之香火,不过草间萤光,微末之萍。今日能见妖尊尊容,又是一番慨叹,虽死无憾。”
邵神韵缓缓道:“先生能作此想,自然很好。”
老人看着她,叹息道:“但老朽仍希望妖尊大人可以止步。”
邵神韵摇摇头:“人生一世,若大树飘零。叶栖于高枝,也总会归根,老先生来天上百载,该回人间看看了。”
老人挺直了腰杆,神色肃然。
“来浮屿百载,我已忘我,甚至连真名都不曾记得了。许多时候,也总想回人间看看,纵使已物是人非。然职责所在,今日不可退。妖尊,请。”
邵神韵伸出了手。
老人也伸出了手。
一只手莹润如玉,一只手布满了苍老沟壑,两手相隔一尺,静静对峙。
天地间风云变幻。
白云如龙如虎,如亭台楼阁,如罗汉金刚,如世间的森罗万象。
许久之后,老人的衣衫越来越轻,手臂空空荡荡地垂下衣袖。
邵神韵轻轻一推。
老人向后仰去,不知何时已没了气息。
他的身影倒在云海里,群鸟拖住了他的尸体缓缓向人间坠去。
鸟鸣声凄凄切切,渐不可闻。
邵神韵看了一眼云海。
浩浩渺渺间,人间的一切都显得单薄而疏离。
她收回了视线,登上了那叶孤舟。
白云如海,风吹成山。
轻舟乘风而去,已过山千万重。
浩大的云海随着老人的死去渐渐稀薄。
号称万里的浮屿渐渐露出了真容。
邵神韵独立扁舟之上,看着高悬头顶的那座天上仙岛,忽然展颜笑道:“难怪浮屿敢对外宣称有万里之壤……原来是圆的啊。”
这句玩笑一般的话如雷鸣惊响在浮屿之上。
整座浮屿皆如临大敌。
……
圣女宫内,夏浅斟身畔的池水雾气氤氲,开出了一朵又一朵的雪白莲花。
空间忽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殷仰从中破除,他白衣上尽是鲜血,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他转过身,莲花石座上的夏浅斟也睁开了眼,她的长发散落在水池之中,淡彩色的光洇染在圣女宫中里,一朵朵雪莲皎洁绽放,苏铃殊站在其中一朵雪莲上,她的身侧跟着两个少女。
殷仰看着那两个少女,神色阴郁得似化不开的墨。
方才在那幻境之中,他们展开了惊世一战。
即使夏浅斟和苏铃殊百般算计,占尽了天时地利,但在境界上与殷仰依旧有很大的差距。
那一战惊天动地,几乎要打碎整个幻境。
在最后关头,他全神贯注准备迎接她们联手的最后一击,然后挥手败之的时候。
两把剑突如其来地自身后贯穿了他的胸膛。
他回过身,看到了两个少女。
那是夏浅斟在幻境中的弟子,陆雨柔和赵溪晴。
无数的疑问泡影般涌上心头,然后破碎。
天还在下着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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