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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种未至,长安城已被梅雨泡得潮。昭宁掀开竹帘时,檐角滴落的雨水正砸在陈庭志的青衫上,第三日的暴雨将他的广袖黏在青砖上,像片被揉皱的雪梅瓣,唯有间那支廉价木簪,还倔强地别着半朵蔫掉的白菊。
“公子还是回去吧,”春桃的声音带着不耐,“冰魄草十年才开一次花,连慕容氏药宗都只在典籍里见过。”陈庭志却充耳不闻,额头抵着青石板,水珠顺着木簪缝隙钻进衣领,在脖颈处冲出条细长的红痕——那是昨日被巡城卫鞭打的印记。
昭宁望着他蜷曲的指尖,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她在静安寺跪了三天求祖母宽恕父亲,膝头磨出血泡时,也是这样把木簪转了又转。“让开。”她拨开春桃,甲胄上的北斗纹在雨幕中泛着微光,“陈公子是来求药的,还是来求死的?”
陈庭志抬头时,睫毛上挂着的水珠恰好遮住右眼,露出的左瞳里映着她肩甲的麒麟纹:“家母中了西域‘雪蚕蛊’,唯有冰魄草能解。”他扯开带,露出后颈处的齿状红痕,“这是蛊虫破茧的征兆,和当年萧老将军中的毒一模一样。”
雨声突然静了半拍。昭宁望着那道红痕,想起祖父萧战山临终前,后颈也曾浮现类似的纹路——那时母亲南宫柔说,这是柔然巫祝“子母蛊”的标记。她忽然注意到陈庭志的木簪,刻着的不是江南常见的兰花,而是西域的日轮纹,与他之前掉落的敌国玉玺暗纹相同。
“起来。”她的声音比雨声更冷,却伸出手,掌心的平安玉在雨幕中烫,“苍山雪顶或许有冰魄草,但路上有三关九隘,每处都有柔然细作的‘雪狼哨’。”陈庭志的指尖刚触到她甲胄,忽然瞥见她袖口翻出的北斗绣纹,针脚间混着几根银线——正是雪地营暗卫用来传讯的柔然弓弦。
马车碾过积水的声音在长街回荡,昭宁看着陈庭志缩在车角的身影,青衫下露出的半截里衣,绣着的竟不是西域日轮,而是镇北军的狼头纹。“你究竟是谁?”她忽然按住他冰凉的手腕,星芒顺着掌心流入他体内,“冰魄草喜阴寒,而你要去的苍山北麓,正是柔然巫祝的祭坛所在。”
陈庭志忽然笑了,笑声混着雨水从车帘缝隙漏出:“将军可记得,三天前我题的诗?‘苔深难掩星芒色,雪重犹持木簪心’——”他摸出木簪,露出内侧刻着的“阿翠”二字,“这是家母的闺名,与将军母亲的帕子上绣着的,是同一种翠鸟。”
雨幕中传来狼嚎,昭宁的袖中密报突然烫。她看见陈庭志鞋底的红砂,与三日前雪地营收复的玉门关外砂砾完全一致,而他后颈的蛊痕,此刻正随着马车颠簸,在窗纸上投出雪狼的影子。
苍山的石阶在雨中打滑,昭宁的软剑突然出鞘,挡住刺向陈庭志的三枚袖箭。绿莹莹的毒汁溅在她甲胄上,出“滋滋”声响——正是柔然的“蛇莓毒”。“果然有埋伏。”她旋身踢飞巨石,看见崖壁上的雪狼图腾,与柳氏当年的刺青分毫不差。
陈庭志忽然抓住她的手,指尖按在她掌心的玉玺掌心的玉玺烙痕上:“将军可知,冰魄草生长的地方,必有雪狼守护?”他望向深谷,那里传来狼群的低吟,“二十年前,令堂就是在这样的暴风雪里,用冰魄草救了萧战庭将军的命。”
回忆如冰锥刺脑,昭宁忽然想起母亲曾说过的话:“阿宁,若有朝一日去苍山,记得在冰魄草旁插北斗剑穗。”她解下腰间剑穗,银线编织的北斗纹刚触地,深谷中突然腾起白雾,露出藏在冰层里的蓝紫色花影——正是典籍中记载的冰魄草。
“别动!”陈庭志忽然按住她欲摘花的手,指尖划过花蕊,“冰魄草需以血养之,当年令堂割了手腕三刀,才让萧战庭将军服下。”他忽然褪下木簪,露出藏在间的短刀,刀柄刻着的,竟是镇北军的狼头徽记,“我来。”
刀刃切入掌心的瞬间,昭宁看见他袖口翻出的布料,内侧用星象密码写着“西域三十六国暗桩分布图”。血珠滴在冰魄草上,花瓣竟缓缓转向北斗星的方向,与她甲胄上的银星遥相呼应。
“陈庭志,”她忽然低唤,“你后颈的蛊痕,其实是镇北军的‘星狼印’吧?”男人的动作猛地僵住,狼头刀柄“当啷”落地,露出内侧刻着的“李”字——正是雪地营副将李淮舟的姓氏。
雨声在山谷中回响,陈庭志望着她眼中的星芒,忽然惨笑:“将军果然什么都知道。没错,我是李副将的弟弟,三年前替他潜入柔然当质子,而这木簪,”他攥紧染血的手,“是用令堂当年断剑的剑穗刻的。”
昭宁忽然想起,李淮舟消失在漠北前,曾托人给她带过段断剑穗,上面的北斗纹与陈庭志的木簪分毫不差。她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星芒顺着“星狼印”涌入他体内,蛊痕竟渐渐化作北斗形状:“所以你接近我,不是为了太子,是为了完成李副将的遗愿?”
“遗愿?”陈庭志忽然抬头,眼中泛起水光,“李副将他根本没死!他现在就在苍山的柔然祭坛里,用自己的血养着冰魄草,等着给你解玉玺认主时的反噬!”话未落,深谷深处传来螺号声,与当年雪地营的暗号完全一致。
更急的暴雨砸在崖壁上,昭宁望着冰魄草周围的雪狼渐渐退去,忽然明白,这场雨中跪求,根本不是为了母病,而是李淮舟布的局——用陈庭志的“柔弱”,引她来取冰魄草,同时解开当年漠北突围的真相。
“跟我来。”她扯着陈庭志冲向深谷,甲胄上的北斗纹在雨幕中划出银线,“李淮舟是不是说过,冰魄草能让玉玺星芒更盛,但需要北斗血脉的血来激活?”陈庭志愣住,终于明白为何她会在此时心软,原来早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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