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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细雨如丝如缕,缠绕着返京马车的青竹帘。萧昭宁指尖的星砂突然逆流,在湘妃竹车窗上拼出歪扭的"禁宫血雾"四字,砂粒碰撞出细碎的噼啪声,恍若冬夜燃尽的灯芯。春桃掀开帘子时,鬓角的星砂簪坠落在地,露出比纸还苍白的脸:"小姐,八百里加急!乾清宫传来密报,陛下已七日水米未进,太医院说说中了见血封喉的寒毒。"
马车在朱雀大街碾过积水,萧昭宁望着窗外飞掠而过的宫墙,掌心的星芒不受控地泛起幽蓝——那是永夜草的气息。十九年前母亲临终前,曾用星芒在她眼底刻下警示:"若见紫微星域泛蓝,必是永夜余烬未熄。"此刻她按住腰间的星陨剑,剑鞘上的玄武纹隐隐烫,与李淮舟腰间的麒麟刀形成共振。
"还记得雪地营缴获的狼族手札吗?"李淮舟掀开暗格,取出半卷羊皮纸,上面用狼文写着"蚀骨寒毒"的解法,"狼族圣女惯用本命蛊寄生星主,以精血为引,吸干阳气后可打开永夜裂隙。"他指尖划过纸上焦黑的爪痕,那是萧战庭当年与狼族圣女同归于尽时留下的痕迹。
乾清宫的鎏金暖阁密不透风,九盏星砂灯按北斗方位排布,却照不暖龙榻上那具青灰色的躯体。老皇帝的龙须结着薄霜,嘴唇乌青如冻裂的紫葡萄,左手紧攥着袖口的明黄缎面,指缝间露出半片狼毛。萧昭宁的星芒如蛛网般笼罩龙体,在胃脘处捕捉到幽蓝的结晶颗粒——那是永夜草提炼的毒砂,正顺着任脉向心脏蔓延。
"御膳记录呈上来。"她的声音冷如冰棱,震得案头《贞观政要》书页簌簌翻动。当值的尚食局女官战战兢兢捧来黄绫册页,萧昭宁一眼扫过,在三月廿七的燕窝粥记录旁顿住:"这日的雪燕产自何地?"女官伏地叩:"回星主,是是柳国公府进贡的南海雪燕。"
李淮舟的麒麟玉佩突然灼人,他按住老皇帝心口的狼头青斑,只见那纹路竟如活物般蠕动,尖端指向后颈的大椎穴——正是狼族本命蛊的寄生点。"柳氏虽死,但她的亲卫里有狼族细作。"他拔刀割破皇帝指尖,黑血滴在星砂灯上,腾起腐蚀性的紫烟,"看这血色,中毒已逾二十日,比太医院说的早了半旬。"
更楼声突然卡顿,御膳房方向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萧昭宁足尖点地掠出暖阁,星陨剑在廊下划出半轮紫金色弧光,正劈中一名狂奔的膳监后心。那人跌倒时,从袖口滚出一支蛇形银簪,簪头嵌着的黑宝石正是柳氏亲卫的标记。"留活口!"李淮舟掷出麒麟刀鞘,正中那人手腕,却见对方咬破齿间毒囊,七窍流出蓝血。
御膳房的蒸笼还冒着热气,案几上摆着未及收拾的参汤碗。萧昭宁踢翻铜盆,露出地砖下的暗格——里面整齐码放着永夜草幼苗,每株都用金箔贴着老皇帝的生辰八字。最底层的羊皮手册画着祭天仪式的星图,太子余党的密信压在页底:"待星主阳气耗尽,以血祭开永夜之门,扶三皇子登位。"
"好个狸猫换太子。"李淮舟捏碎密信,火星溅在永夜草上,竟烧出焦黑的狼形痕迹,"三皇子的母族是柳氏表亲,难怪御膳房的掌事太监上月突然换了人。"他忽然顿住,目光落在手册末页的朱砂批注上——那是老皇帝的笔迹:"萧战山佛寺悔"
暖阁内突然传来宫人惊呼。萧昭宁冲回时,正见老皇帝攥着春桃的手腕,瞳孔已被幽蓝占据:"星主朕对不住萧战山当年在大慈恩寺是朕默许柳氏"话音未落,心口青斑如蛛网蔓延至脖颈,龙袍下露出半截陈旧的箭疤——正是萧战山替老皇帝挡下的狼族毒箭伤。
李淮舟的麒麟刀"当啷"落地,他终于明白为何萧战庭十九年不回京城,为何萧战山的墓碑上刻着"误食毒菌而亡"。萧昭宁望着老皇帝颤抖的指尖,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星主之责,不止护世,更要护心。"此刻星陨剑在鞘中悲鸣,与麒麟刀共鸣出龙吟般的清越之音。
"解本命蛊需帝星之血。"她抽出星陨剑,剑尖挑起老皇帝的衣袖,露出臂弯处尚未愈合的针孔——那是每日进补的参汤留下的伤痕,"他们用陛下的血养蛊,如今唯有以血换血,方能逼出蛊虫。"李淮舟已解开衣襟,麒麟金光在胸口凝成盾牌形状:"用我的帝星血脉作引,你只管催动星芒。"
春桃突然扑到案前,捧起尚食局新呈的银耳羹:"小姐快看!这莲子莲子心是蓝色的!"萧昭宁挥剑劈碎玉碗,蓝心莲子滚落在地,竟在青砖上腐蚀出冒烟的孔洞。远处传来景阳钟响,卯时三刻——正是御膳房每日进早膳的时辰。
"他们要在早膳里下最后的毒!"李淮舟踢开暗格,将剩余的永夜草付之一炬,"阿宁,你留在这里解毒,我去封了御膳房的密道。"他转身时,麒麟刀在门框刻下深深的锚形印记:"记住,当年萧战山将军替陛下挡箭时,曾说过星主之血,不该染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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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昭宁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忽然想起雪地营旧部讲过的往事:萧战山战死前,曾托人给老皇帝带话,说"永夜草的根须下,必有星砂在等待"。此刻她将星陨剑刺入老皇帝心口上方三寸,紫金色星芒如蛛网裹住青斑,剑身上浮现出母亲当年刻下的护世真言。
"陛下,当年萧战山将军用命护的,不是皇权,是人心。"她的声音混着雨声,落入老皇帝逐渐清明的瞳孔,"现在该由您的血,来护这万里山河了。"当第一滴帝星之血滴在星陨剑上,窗外惊雷炸响,暖阁内的星砂灯同时爆出强光,将幽蓝的寒毒逼成缕缕青烟。
御膳房方向传来激烈的金铁交鸣。萧昭宁知道,那是李淮舟在密道内与柳氏余党厮杀。她握住老皇帝逐渐回暖的手,在他掌心烙下微型星麒印记——那是天网新的锚点。老皇帝忽然咳出一块裹着狼毛的毒蛊,喘着气说:"告诉萧战庭朕欠他的,来世再还"
晨雾渐散时,李淮舟带着满身血污归来,手里提着半片蛇形银簪。他腰间的麒麟玉佩裂了道细纹,却在星芒中泛着温润的光。萧昭宁望着他衣襟上的血渍,现那形状竟与当年萧战山战死时的伤口吻合——原来有些宿命,不是循环,而是传承。
"密道通向柳氏旧宅。"他将银簪拍在案上,簪头的黑宝石里渗出半滴精血,"三皇子的幕僚已畏罪自尽,但"他顿了顿,从靴筒取出一卷带血的密档,"你看这个,老皇帝当年在佛寺设局,想借柳氏之手除去萧战山,却没想到"
"却没想到萧战山将军舍命救了他。"萧昭宁接过密档,看见泛黄的奏章上,萧战山用朱笔写着:"臣知君心难测,然星轨之下,唯有苍生不可负。"她忽然想起星陨洞壁画上的小字,原来有些真相,比永夜更冰冷,却也比星光更灼人。
春桃捧着御医开好的温补方子退下时,老皇帝忽然抓住萧昭宁的手腕,浑浊的眼里泛起泪光:"星主替朕去看看北疆的百姓,就说就说朕的御膳房,以后不会再有永夜草了。"萧昭宁望着他鬓角新添的白,想起天网重铸时看见的千万祈愿,终于明白:护世者要守护的,从来不是某个人的皇位,而是让每个仰望星空的人,都能在阳光下吃一口干净的炊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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