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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第2页）

&esp;&esp;真心的敬爱滋生忠诚，哪怕陈佩兰登上神位，也会是最温顺也最忠心的傀儡。自此，无论是神祇的灵能，还是神祇的信仰，都将不再受到三千界牵制。

&esp;&esp;“可是我恨他，我恨他对我好的背后鲜血淋漓。”陈佩兰狠声说，“他们都说我被师父保护得很好，可守护我纯真的并不是他！我如今这番安然的生活，是踩在累累骨殖之上！烛雪君，我每次往下看，都是那些人的尸体，耳边全是他们的诅咒！”

&esp;&esp;三千界竟被打动了。

&esp;&esp;陈佩兰说：“我身子贱弱，有名无权，我没有无青君的才华和胆识，我……我只能坐在这坐鸟笼里流泪，我没有办法、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

&esp;&esp;三千界承诺道：“我帮你。”

&esp;&esp;于是陈佩兰在清晨之时享受最后一丝和风，他步伐轻快，像往常一样去书阁借阅了几本书放在床头，又顺带在书阁里标记了几本能反映当下的史册。

&esp;&esp;他在机关中留下幻术药粉，笨拙地交待着自己的遗言。记忆转瞬即逝，他只能将齐芜菁作为唯一信任的人，于是他将陈佩兰肮脏的过往全盘托出，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esp;&esp;事情可真多啊。陈佩兰想，好久没有这样为人做些什么了。

&esp;&esp;哪怕在无为教，教主也时常告诉他：量力而行，身体为重。

&esp;&esp;陈佩兰闻到屋外的药味，他早就准备好了，可仍旧出了一手的汗。他像寻常那样喝了药，却没有感受到寻常的疼痛，陈佩兰躺在床上，三千界正在旁边看着他。

&esp;&esp;陈佩兰说：“烛雪君不必担心，待我醒来，他就回来了。”

&esp;&esp;三千界“嗯”了声，忽而问：“你分明记得你师父的温情，他并非不是真心待你，为何心中却只剩痛苦，还这般浓烈？”

&esp;&esp;陈佩兰说：“兴许掺杂了爱吧。若恨意无法纯粹，便会变得如此泥泞痛苦。”

&esp;&esp;三千界说：“我明白了，谢谢你。”

&esp;&esp;陈佩兰道：“是我谢谢你。”

&esp;&esp;那个清晨，少君自戕了。

&esp;&esp;窗外有鸟雀飞过，无声无息地。

&esp;&esp;

&esp;&esp;齐芜菁如鲠在喉。

&esp;&esp;他走近之时，床上的人俨然变成了一具尸体。陈佩兰正在三千界的辅助下进行自我消亡，他的魂魄脱下镣铐，如风而散，而后肉身被齐芜菁的魂魄所取代。

&esp;&esp;直到齐芜菁的魂魄全部进入陈佩兰的身体，三千界长久地坐在床头，沉默无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sp;&esp;恨要纯粹才不痛苦么……

&esp;&esp;但“爱”却也舍不得丢弃。

&esp;&esp;他当然想将齐芜菁留在身边，像洛蛟和丹无生那样，从始至终他都想留下所有人。可齐芜菁若以这种方式复生，他只能永远生活在不周城内，成为下一个被困囿在樊笼中的陈佩兰。

&esp;&esp;可倘若齐芜菁又忘了他怎么办？

&esp;&esp;齐芜菁总有办法逃离他的视线，又像从前忽然消失了怎么办？

&esp;&esp;他难以掌控的事情太多了。

&esp;&esp;怎么总是这样？他越是想要拼命留住，结果就越是失去。

&esp;&esp;三千界忽然叹息，他摘下面具，躬身与齐芜菁两额相碰。那点微光搭建成一座光桥，连接进两个人的识海。

&esp;&esp;“他”的脑中传来神祇地赐祝，可细细分辨，每句轻柔的低语背后都以“恨意”着墨，写满了“勿忘我”。

&esp;&esp;三千界不住地呢喃：“我自私无耻，你不要原谅我，恨我是生路，也是烙印。”他擅作主张，将齐芜菁的记忆翻开，重新篡改过后再合上。

&esp;&esp;于是因果混淆，身份颠倒——

&esp;&esp;三千界作为他的父亲，却为利益将他舍弃。

&esp;&esp;送入宫堡，令他日夜饱受恶鬼的凌辱，也从未来接他回过家。

&esp;&esp;那些落在别人身上的鞭笞痕迹也被三千界贴心整理，强塞进了“他”的记忆里。三千界从老君主手下救过人，却并非救了所有人，没有得到神祇救赎的亡魂日夜在他眼前游荡，痛斥他的无能。

&esp;&esp;他们问：分明全天底下都是你的庙，你的像，你观遍世间，为何你偏偏对我之厄难视若无睹？

&esp;&esp;三千界早听腻了这些话，因而他从不恼怒，仍旧愿意度化他们。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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