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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枉我跟了你一辈子。”沐侯夫人歪身靠在老头子怀里:“就是委屈愈舒了,二十五万金全给了皇上。”
次日,苗晖在乾雍殿待到下晌就离开了,没回翰林院,去南城买了大伯最喜吃的浇汁肥肠,然后往冯府。
十月二十九这天早朝,沐宁侯在列,孟安侯也在。皇上看了一眼目光炯炯的三个儿子,糟心得很,转向温垚:“北地汾义一带自九月中到现在,才一个月余,已经下了七场大雪。朕打算先运一批粮过去,以免灾来时措手不及。”
温垚锁眉,走出列:“皇上,虽然今秋田税收齐了,但国库盈余少,汕南又加固堤坝。西北换防,镇国公再提西北军军补的事,宫外还在修王府。户部能拿出的粮,至多八十万担。”
“八十万担?”皇帝沉了脸。
瞧准时机,冯威走至大殿中央:“皇上,臣有本奏。”
皇帝不甚高兴:“说。”
冯威道:“今日西顺侯也在,臣想问他一事。建和二年,谢氏朦圆带十里红妆嫁入西顺侯府。不知这十里红妆折银多少?”
百官不明,偷瞄殿上,见皇上明显不悦但没阻挠,心里直犯嘀咕。左都御史弹劾周计满时,可是叫他们知道厉害了。今日点明西顺侯,难道事关罗东闻?听说西顺侯上请立世子,折子被压了。
西顺侯罗一潇,心里也突突的,走出回到:“冯大人,女子嫁妆事,我还真不清楚。”
闻言,冯威再上奏:“西顺侯如此说,臣就放心了。女子嫁妆,除了男方纳征礼,便是女方娘家所有。皇上,谷晟十二年,南泞盐枭陈家贩卖私盐被查,脏银被盗。案卷记载,脏银随罪臣樊仲一起消失。臣以为此言不对。”
温垚吞咽,他大概知道冯威要弹劾谁了,朗家、谢家。
皇帝转动扳指:“怎么说?”
“臣已查过,也询问过一些知情人。当年陈家替陈昱之聘谢家庶女时,纳了十万两金…”
“什么?”在场的大臣,不少都被惊得合不拢嘴。沐宁侯出声:“冯大人查得细致,确是这个数。”
冯威继续:“陈昱之嫁女到西平朗氏,嫁妆同样是十万金,另每年还有分利。谷晟十二年,陈家被查。陈昱之之女朗陈氏听闻,立时整理嫁妆,并去信勐州谢家,要一并归还朝廷二十五万金不当财,救娘家。
可谁知…马车在镐州却被一疯狗惊了,车毁人亡,一尸两命,从此再无人提及归还不当财。朗韶音出嫁,朗家也只给了一万两银。皇上,臣要弹劾朗、谢两家为侵占脏财,谋杀陈昱之之女陈溪娘。”
作者有话说:
谢谢支持!!!!
第58章
这回就连淡泊名利的钱坪,都不由吞咽了下。二十五万两金,折成银便是两百五十万两银。皇上刚还跟户部要粮,户部至多只能掏出八十万担粮。八十万担粮照目前的行价,也就六十万两银。
冯大人弹劾得好,弹劾的是时候。
皇帝脱下扳指,用力捻着细腻的玉质,冷眼看殿中百官。
谢、朗两家能人多外放在地方,朝堂上没个说得上话的主儿。温垚倒是想替他们辩一辩,可…可他是户部尚书,刚才与皇上哭过穷。
西顺侯回过神来了:“冯大人,这谋杀可不是随便说说的,此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谢朦圆的嫁妆,他虽不甚清楚,但还知道个大概。厚是肯定厚的,至少不下于万两银,现在都由荃娘管着。
冯威斜了西顺侯一眼,这人自己一屁股屎都没擦干净,还有空管别家?心中冷嗤,再次上禀:“皇上,臣在察觉此案不对时,着人私下找过翰林院云修撰。云修撰回府问了其妻。
一直伴随温愈舒的常汐,是朗韶音乳母的女儿,她听闻了此事,立时将其母临终前交予她的两本册子一本账簿拿出。两本册子,分别是陈家下聘到勐州谢氏的纳征册,和陈溪娘的嫁妆册子。
账簿是陈溪娘嫁予朗羡后,嫁妆营收以及陈家分利的账。据常汐兄长常河交代,陈溪娘急赶回南泞前就心神不宁,似预料到可能要出事,便将册子、账簿交给了自己信任的人。
常河之母,小心收着,镐州传来噩耗便知不妙,当夜就将账簿、册子拆分藏匿。果然,陈溪娘葬身骆轴崖,朗家连她尸骨都没收殓,便草草办了丧。外孙女死得不明不白,谢家一句都没过问。
陈溪娘尸骨未寒,朗家就开始清理她留下的下人。常汐、常河均无儿无女,不是不想生,是生不了。他们小小年纪,都被灌了药。原是要卖的,只四岁的朗韶音跑去了前院哭求,惊动了一些来客,朗家才不得不罢手。
但这罢手也只是暂时,之后开始针对朗韶音。若非刁谢氏韵南,即沐宁侯夫人的外祖母,陈谢氏雨娘的嫡姐,不远千里赴西平要将朗韶音带走。朗家丢不起人,一再保证善待,恐怕朗韶音根本就活不到出嫁。
此类种种,都有灭口之嫌。皇上可着大理寺细查,当年前去西平吊唁的人,还有不少活着。谢、朗两家,该清楚的人也都一清二楚。另,沐宁侯夫人也知情。常汐与常河以及韦阿婆的身子如何,太医院断过脉即明。
臣绝无一句夸大虚言,还望皇上明察,还陈溪娘安息。”
西顺侯不敢吭声了。
但沐宁侯不打算放过他:“你说里头有误会?误会什么?陈溪娘一妇道人家,都知道要上交不当财,谢、朗两家还是一方大士族,他们不知道什么是不当财吗?
三十四年过去了,他们是没找着合适的时候上交不当财,还是压根就没想过上交?”
大理寺卿沈益走出:“皇上,臣认同冯大人所言,陈溪娘之死疑点甚多,当查明还枉死者公道。”
瞧了这么久,他也看出来了。冯大人弹劾谢、朗两家谋财害命是其次,帮皇上向谢、朗两家要陈家不当财才是要。身为大理寺卿,此刻万不能呆站着,必须咬住,严正地查陈溪娘之死,查到谢朗两家交出二十五万金。
站在武将列的冠文毅,心口紧绷,面上平淡,冯威查阅了陈家金库被盗案?那案已经无对证,怎么又有人想起?
沐宁侯留意着冠文毅,他太平静了,平静得有些突兀。二十五万金,除了一些个知情的,百官神色多变,唯他这个当初提议要查南泞私盐的人,脸上始终无波澜。
皇帝将扳指戴回拇指上,冷冷道:“那就查吧。”
一言震动朝野,不等旁人回神,沈益铿锵道:“臣遵旨。”
早朝的事没有掩着,很快传遍宫里,传出宫外。坤宁宫,皇后无心同情谁,事不关己也不想理会,只吩咐朝花一会太医去给芍贵人请脉时,再问问能否断腹中男女。
“娘娘,这事先不急。皇上自上次来看过您后,就再没踏足咱们坤宁宫。后个就是初一了,您得想想法子。”
“能想什么法子?”皇后冷脸,眼里又泛泪花:“本宫与皇上少年相识,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皇上…”眼泪珠子滚落,尽是伤情,“皇上有顾念过本宫分毫吗?若有,何来的沐贵妃?本宫丧子时将将双十出头,正当壮年,怎么就落得个膝下空虚了?”
朝花也替皇后不值,但事已至此,抱怨这些没用的。
“娘娘,太傅说了,您若想好,芍贵人这胎您暂时最好远着点。等生下,如是个皇子,您别沾手。若是公主,您就向皇上提出记嫡。”
皇后抽了下鼻:“不会是公主。明亲王说了芍伊的身子调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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