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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第1页）

&esp;&esp;不过洛肴并未有此等志向，他从来都是得过且过，自在随心，生前如此、死后亦然，之所以勤勉练剑主要是因为——

&esp;&esp;他的思绪倏忽一顿。

&esp;&esp;记忆积淤滞涩，唯有道人声清亮，嗓音稚嫩得如同胡小七，却是一板一眼替他缠上剑穗，说“我们要一起行侠天下的”。

&esp;&esp;似是青竹不服气地问“那我怎么办”，那人眼梢弯起来，分明是张白净无邪的脸，薄唇中清清冷冷地道着：“把你炖成蛇汤，带在路上当口粮。”

&esp;&esp;于是他没骨头般往那人背后一挂，含笑应声附和：“起锅烧油，焖熟了明日就下山。”

&esp;&esp;那人说话的语调，像山楂外冻了层硬邦邦的壳，生咬下去硌牙，要含得硬糖化开才能品出些滋味，酸甜恰好。

&esp;&esp;人在世间喜好总会有偏向，有君子好逑窈窕淑女、有侠士钟情潇洒风流客，算他偏爱哪壶不开提哪壶，不钟意孤山雪也不钟意苏堤风，偏偏要它们混在一块才觉有趣得很，这大概也是他最开始就在漌月仙君这棵树上挂了根绳，现下还隐隐有吊死倾向的原因。

&esp;&esp;“郝有钱——”

&esp;&esp;洛肴自心念动处回过神来，原是他们已行入坟场，胡小七戳了戳他问：“你怎么不说话？”

&esp;&esp;洛肴耸耸肩，“我在想鱼怎么还没咬钩呢。”

&esp;&esp;此语才落，许久未曾施展的鬼道灵息适时捕捉到一抹异动。

&esp;&esp;他轻拍胡小七与翠翠肩头，从容自若道：“鬼故事开场。”

&esp;&esp;故事

&esp;&esp;四合被极度的寂静封堵，灰白森森的坟包衬着枯槁嶙峋的死树，是能叫俩小孩肝胆都寒透的氛围，譬如不小心打碎了碗，缩躲在门后墙根，听爹一边拎着扫帚，笃重的脚步和簌簌摩擦声逼近，一边说：“胡小七，我看见你了。”的那种恐惧。

&esp;&esp;胡小七不免从骨子里感到发怵，上下牙关不由自主地厮打，步下踟蹰起来，此时一只温热有力的手抵着他单薄的脊背。

&esp;&esp;“怕什么。”

&esp;&esp;胡小七反手一捞，抓到指关节突起的骨骼。

&esp;&esp;郝有钱身上有种令人矛盾的感受，看起来没个子丑寅卯，分明不是很靠谱的样子，却又莫名觉得他能将底兜着。胡小七将其归结于仙家官气度，一颗心安回原处，当即雄赳赳气昂昂阔步向前，甚至捡了半根树枝握在手中当剑。

&esp;&esp;“翠翠。”胡小七将树枝横在身前，另一只手作势轻碰女孩窄袖，“你若是害怕就、就牵着我。”

&esp;&esp;翠翠白了他一眼说“我才不害怕”，将碎发往耳后一别，挽起层层衣袖。

&esp;&esp;此刻恰有阴风过，猛听呜咽一声，胡小七骤然缩起肩颈，手上不自觉地拽住最为临近的事物借力，翠翠“哎呀”声挣开他道：“你干嘛牵我！”

&esp;&esp;胡小七四下挥着树枝，“没、我没害怕。”

&esp;&esp;翠翠板起小脸道：“我娘说男女授受不亲。”

&esp;&esp;“那你就当我是女孩子吧，牵一下——牵下袖子也行。”

&esp;&esp;洛肴在后忍俊不禁，此番对话总觉有些耳熟，但来不及细想，突闻两声挫金般的响动，当下心神一凛，为了不显山露水，悄无声息地将身形隐入暗处。

&esp;&esp;胡小七和翠翠忙于拌嘴，一时没察觉身后已无人踪迹，相互拉扯的小打小闹间亦是分散黑暗中对于未知的恐惧。

&esp;&esp;翠翠心思细腻，五感比胡小七敏锐稍许，倏忽摁住胡小七肩膀，侧过耳全神贯注道：“你听，有人在说话。”

&esp;&esp;“说了些什么？”胡小七学着她的样子将手掌拢在耳边，听得些断断续续的人声传来。

&esp;&esp;“像是‘不可能’‘从未见过’‘鬼道修为如此高’之类的。”翠翠颇为疑惑不解，正想回首问仙家官其中含义，那声响猝地中止，不等两人反应，便是极为猛戾的鬼啸直向面门袭来。

&esp;&esp;刺得胡小七耳鼓闷闷作痛，捂起耳朵吼道：“这是怎么了？”

&esp;&esp;翠翠也是悚然一惊，结果那飘忽不定、形骸破碎的人形只是围着他们打转，逼不近分毫，原本还有些汗毛倒竖，见似乎没甚危险可言，立刻好奇心起，截过胡小七手中树枝凭空戳了戳，“真的是鬼？”

&esp;&esp;人形露出凶神恶煞的神情。

&esp;&esp;落在翠翠眼中倒像小狗呲了牙，她坦然将胡小七捂耳朵的双手拽下去，举着树杈指指点点道：“死鬼也不过是活人所化，没什么可怖的。”

&esp;&esp;胡小七若有所思地捡起枚石子一扔，“呀，穿过去了。”

&esp;&esp;两人当即撵着鬼影追问起“阎王爷有几个脑袋几张嘴”、“黑白无常的舌头究竟有多长”，闹得鬼影不堪其扰，尖啸四散，少顷终于感知到镇魂幡，头也不回地往回钻。

&esp;&esp;张牙舞爪绘着辰州符的鬼幡阴森彻骨，握在一长髯老者掌中。

&esp;&esp;胡小七和翠翠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除却皮肤上凉得激起片鸡皮疙瘩外，面色不改地与老者互相打量，但窸窸窣窣踏碎枯叶的跫音并未停歇，不多时，暗色内又显出两道身着宽大灰袍的影子。

&esp;&esp;其中一中年男子犹豫着，似是不敢置信道：“翻转我等阵法的鬼道大能竟是两个小毛孩子？”

&esp;&esp;“难不成、难不成世间真有返老还童的奇术？”

&esp;&esp;为首老者冷笑道：“鳃鳃过虑，庸人自扰。依我看，一杀便知。”

&esp;&esp;语毕掌中鬼幡捣地一震，霎时阴气弥合白茫茫一片，分不清天上地下，唯辨得狂啸凛冽，幽魂如泣如诉。

&esp;&esp;胡小七打了个寒颤，可一声“郝有钱”还未喊出来，万鬼同悲的恸音骤然化为泡影，那为首老者倏忽沉下脸色：“有厉鬼。”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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