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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鹿露刚渗入泥土,那株秧苗的叶片就轻轻颤动起来,像是在舒展腰身。小弹蹲在田埂上,看着叶尖的露珠折射出七彩的光,忽然觉得这比打赢一场架还让人欢喜。阿石坐在她身边,手里转着那枚“初五”弹丸,霞光纹路在晨光里流转,竟真的像把晚霞锁进了竹片里。
“你看那边。”阿石忽然指向灵田边缘。小弹望去,只见木傀儡正抱着新陶盆,蹲在几株瘦弱的秧苗旁,用叶片蘸着灵鹿露,一点点往它们根须上滴。那认真的模样,倒像是在给生病的伙伴喂药。
“它学你的样子呢。”阿石笑道。小弹想起昨天自己给秧苗浇水时,也是这样小心翼翼,怕冲坏了刚扎稳的根。她忽然觉得,这木傀儡哪是通人性,分明是把她和阿石做过的事,都悄悄记在了木头里。
午后,阳光暖得正好。小弹坐在廊下,看着阿石刻“初六”的弹丸。他选了块带着浅黄纹路的青竹,说要刻株稻穗,穗粒饱满得像要坠下来似的。竹屑落在他膝头的布巾上,布巾是小翠给的,上面绣着青禾宗的山门,此刻被竹屑盖了大半,倒像是山门藏在了竹林里。
“你刻这些,手不酸吗?”小弹忍不住问。阿石的指尖已经沾了些细小的划痕,是刻刀不经意蹭到的。他头也没抬:“刻的时候想着,这弹丸能护着你,就不酸了。”
话音刚落,木傀儡忽然从外面跑进来,陶盆里的谷苗又长高了些,叶片舒展开,能看出是株灵稻。它把陶盆往阿石面前一放,又转身跑出去,很快抱来一小捆晒干的灵稻草,放在小弹脚边,像是在说“等它长高了,就能编草绳了”。
小弹拿起一根灵稻草,草叶带着阳光的暖香。她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总用灵稻草给她编蚱蜢,说“草木有灵,编进玩意儿里,能护着你不摔跤”。她低头看着草叶上的纹路,忽然有了主意:“阿石,我给你编个草环吧,套在弹丸袋上,能挡挡潮气。”
阿石的刻刀顿了顿,耳尖泛起红:“好啊。”
小弹拈着灵稻草,指尖翻飞。她的手艺不如母亲灵巧,草环编得歪歪扭扭,却在接口处缠了圈青纹竹丝——是从阿石刻剩下的竹料里捡的,带着淡淡的竹香。阿石看着她低头编草环的样子,阳光落在她顶,绒间还沾着点上午的稻叶碎,像落了片小小的绿云。
“刻好了。”阿石把“初六”弹丸递过来。竹弹丸上的稻穗果然饱满,穗粒上还刻了细小的纹路,像是沾着晨露。小弹刚接过,就见他从布袋里掏出个东西——是枚用灵稻草编的小弹丸,虽然粗糙,却能看出尽力模仿了她的“穿杨弹”形状。
“早上学着编的。”阿石把草弹丸塞进她手里,“套在竹弹丸外面,能防震。”
小弹捏着那枚草弹丸,忽然觉得比任何精致的法器都珍贵。她把草环套在阿石的弹丸袋上,歪歪扭扭的草环刚好护住袋口,青竹丝在阳光下闪着光,像给这份心意加了道锁。
傍晚收工时,小弹现自己插的那株秧苗又长高了些,旁边还多了圈小小的石子,是阿石悄悄摆的,围成个保护圈的样子。木傀儡蹲在石子圈外,陶盆里的灵稻苗与秧苗遥遥相对,像是在互相打气。
“明天该刻‘初七’了。”小弹摸着竹匣里的弹丸,忽然期待起每个清晨——期待阿石的新纹样,期待木傀儡的新举动,期待灵田的新变化。这些细碎的盼头,像灵稻苗的根须,悄悄在心里扎了根,比任何术法都让人觉得踏实。
夜风掠过灵田,秧苗沙沙作响,像是在数着竹匣里的弹丸,数着那些藏在木头和稻草里的心意,数着这一天天慢慢变长的日子。
清晨的露水还挂在灵稻苗的叶片上时,小弹就被一阵窸窣声吵醒了。她揉着眼睛推开门,正看见阿石蹲在廊下,手里拿着根细竹条,小心翼翼地往木傀儡的关节里穿灵丝。木傀儡的胳膊昨天帮着搬界桩时被撞松了,此刻乖乖地趴在阿石膝头,木眼望着陶盆里的灵稻苗,像是在担心自己会不会耽误了它生长。
“我来吧。”小弹搬了张小板凳凑过去,从针线篮里挑出根最结实的灵蚕丝,“这丝比竹条软,活动起来更灵便。”她的指尖带着刚睡醒的暖意,穿过傀儡关节的孔洞时,阿石的目光落在她手背上——那里还留着点插秧时沾的泥渍,像朵小小的花。
灵丝穿好的瞬间,木傀儡忽然抬起胳膊,笨拙地给了小弹一个“拥抱”,木手轻轻碰了碰她的顶。小弹笑着拍了拍它的头:“知道谢我啦?”阿石在一旁看着,忽然把刻了一半的“初七”弹丸递过来:“你看这纹样,像不像傀儡抱你的样子?”
竹弹丸上刻着两个交叠的小影子,一个举着弹丸,一个抱着木傀儡,边缘还绕着圈灵稻穗,穗粒饱满得像是要掉下来。小弹的指尖拂过那两个影子,忽然觉得阿石的刻刀像是有魔法,能把日子里的暖都锁进木头里。
吃过早饭去灵田时,小弹现自己那株秧苗的周围,多了圈用灵稻穗编的小篱笆。阿石正蹲在篱笆边,往缝隙里塞晒干的艾草——据说能驱虫。“昨天见着几只蝼蛄在附近晃,”他头也不抬地说,“这下它们就钻不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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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弹蹲下来摸了摸那圈篱笆,稻穗的纹路里还留着阿石的指尖温度。她忽然想起母亲说过,真正的守护从不是惊天动地的,是像这样,记得你怕虫,就悄悄编好篱笆;知道你喜欢灵稻,就天天盼着它长高。
正想着,木傀儡抱着陶盆跑过来,灵稻苗已经长得半尺高了,叶片间竟抽出了小小的穗芽。它把陶盆放在秧苗旁边,像是在让它们比一比谁长得快。风吹过灵田,两株幼苗的叶片轻轻碰在一起,像是在打招呼。
“今天要给灵田除草,”林娟的声音从田埂那头传来,“小弹你负责东边,阿石去西边,记得别碰伤了秧苗的根。”小弹应着,刚要提篮子,阿石忽然从自己的工具袋里掏出个小竹铲:“用这个,刃口磨圆了,不会伤着根须。”
竹铲的柄上刻着个小小的“弹”字,是用烧红的细针一点点烫出来的,边缘还带着点焦痕。小弹捏着竹铲,忽然觉得这比任何刻着名字的法器都珍贵——他连她用什么工具顺手,都记得清清楚楚。
除草时,小弹特意把灵稻苗周围的杂草拔得干干净净,连草根都细心地捡出来。木傀儡在旁边帮忙,用木手捧着杂草往竹筐里送,偶尔捡到颗饱满的草籽,还会小心翼翼地埋进陶盆的土里,像是在给灵稻苗找伴。
日头升到半空时,阿石提着水壶过来,壶里是冰镇过的灵犀汤,还加了片薄荷。“歇会儿吧,”他把水壶递给小弹,自己靠在老槐树下,从布袋里掏出“初七”弹丸,继续刻着,“等会儿帮我看看,这穗芽刻得像不像?”
小弹喝着汤,看着他专注的侧脸。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光斑随着风晃啊晃,把他睫毛的影子投在弹丸上,像是给那两个小影子又加了层暖。她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像灵犀汤里的薄荷,清清凉凉的,却又带着甜。
傍晚收工前,小弹现灵稻苗的穗芽又长大了些,阿石刻的“初七”弹丸也终于完工了。他把弹丸放进竹匣时,七枚弹丸在夕阳下排成一排,从初一的禾苗到初七的相拥,像串起来的日子,亮闪闪的。
“明天该刻‘初八’了。”小弹数着弹丸,忽然期待起往后的日子——初八会刻什么?是灵田的晚霞,还是木傀儡的新花样?她偷偷看了眼阿石,他正低头给木傀儡的陶盆换土,夕阳把他的影子投在灵田上,和她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极了弹丸上那两个相拥的小影子。
夜风带着灵稻的清香漫过来,竹匣里的弹丸轻轻碰撞,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数着日子,盼着初八的晨光快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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