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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因为声音还是撞击,玻璃出现了细密的裂纹,这些裂纹贪婪地蚕食着剩下的、完好的部分,在转瞬间,所有玻璃都遍布雪花一样的稀碎裂痕。
这时候,所有蛾子飞虫都停住了动作,在半空悬停。
一只灰青色的小蝉在窗台上左右跳动——李途安下意识地想要喊出“不”,但是那只小蝉歪着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震动翅膀起飞,直直地冲向那已经岌岌可危的碎玻璃——
所有的窗户玻璃在一瞬间轰然倒塌,化为千百片甚至更稀碎的玻璃渣子飞溅。
如同黑色风暴一样的虫子军团随着黄昏暖橘色的空气一起涌入教室。
同学们大叫着逃跑。
李途安的脚却像是被定在原地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虫子风暴席卷。
突然,一只手伸出来护着他的身体。
他抬头,那是一张年轻的脸。
健康红润的脸颊,乌黑的齐耳短发,穿着没有褶皱的制服,腋下夹着备课的文件夹。
现在文件夹已经落在地上。
二十出头的卜梅焦急地用身体为他遮挡虫子的啃噬,嘴里不忘招呼着其他同学:“快、快出去!往外跑!跑到外面去!”
讲台上那个怒不可遏的男老师已经不见踪迹——
“小梅老师……”
李途安嗫嚅着嘴唇,想要说什么,但是一眨眼,卜梅和那些仓皇逃窜的同学们都不见踪迹。
那困住他身体的桌椅也自己四散,被随意地堆叠在教室后方。
窗户光秃秃的,不断地朝室内灌入阴冷的风。
李途安困惑地环顾这间陌生的教室。
水涌上来了。
几乎被他遗忘的潮水在此时上涌——从四面八方,从教室的地板墙缝、从不被人察觉的每一个角落无声无息上涌。
水像是活人的手,死死攥住他的脚环,将他往下拖。
图安珀尔甚至来不及呼救,就已经被拉入水中。
在水里,他拼命挣扎,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他睁开眼,隔着水面荡漾的波纹,看到了面色青灰的虫僵。
它们木然地前行,其中有一只身形瘦小的走在队伍的最后方,听到水中的动静,它拧过头,用那双覆盖着隐膜的眼睛无神地注视着水面图安珀尔所在的位置。
图安珀尔的意识从孩子的身体里跳脱出来,惊觉这是他和霍尔维斯找到生门后离开大河之前看到的景象。
那只奇怪的虫僵!
后来在地穴,他爬旋梯的时候无意一瞥,石崖下的虫僵密密麻麻、身体交织、虫叠虫地围拢。每只虫僵都本能地循着新鲜血肉的气味往上“看”。
但??只有一只被挤在一边的虫僵慢半拍,好半天才抬起头,和图安珀尔对上视线。
用那双无神的眼。
是巧合吗?
图安珀尔忍不住划水上浮,想要看清楚更多细节——至少再看一看那奇怪的虫僵。
但是一只有力的手揽住他的腰腹,带他向河水的另一边。
图安珀尔猛然睁开眼。
西茜桉正在他的床头吃苹果,苹果很脆,水分十足,每咬一口都发出咵嚓咵嚓的脆响。
“哦,你醒了,”西茜桉伸手探了探他的体温,道,“你的烧已经退了。知道吗,你都昏迷了三天了。”
图安珀尔:“三天?”
话一出口,声音是连他自己本人都惊讶的嘶哑。
“嗯,三天,”西茜桉点头,然后抱怨道,“再加上你们在神弃牙里待的时间,整整六天!都快一个礼拜了!这一个礼拜可真是愁死我了。”
“六天?”图安珀尔有些恍惚。
他们在神弃牙里不是只待了半天吗?是他失去意识之后发生的事情吗?他们在神弃牙又滞留了两天……
西茜桉接下来的话推翻了他的猜测。
“不可入侵领域之所以不可入侵,就是因为越是进入深处,对时间流速的感知越是模糊,人会不知道休息地行动,最后被活活累死!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只在里面呆了几个小时?但实际上,从你们离开红庄园,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
“这样啊……”
怪不得他这么疲惫。
所以他是因为连续几天天没有进食饮水和休息而病倒了吗?
“霍尔维斯呢?”
图安珀尔问西茜桉。
“他可和你这样柔弱的小雄虫不一样,霍尔维斯是进行过苦行僧一样严酷修行的天才,他可以连续好几天不吃不喝不睡觉还保持高度警惕进行战斗,”西茜桉用炫耀的口吻道,“就是他启动了消杀程序解决了那些入侵者并联系上外界把你们救出来的。”
“所以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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