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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子强想得很明白,这三波人都是萧峥引来的,要是他们投了项目,那也是萧峥的功劳,跟他谢子强没什么关系;同时,别说他们都投了项目,就是投了一个两个,也能对经济起到强大的拉动作用!萧峥的政绩突出,在东草站稳脚跟,这非但对他谢子强、崔庭剑、孙亮吉等人相当不利,对省里的领导戈贤、滕斌、普静等人也十分不利。
为此,这些项目,能搅黄一个是一个,能搅黄两个是两个,能全部搅黄自然最好全部给搅黄了!当然,该如何搅黄,也非常讲究方法。不能直接说“反对”,也不能直接说“不行”,最重要的还是要强调困难,特别是强调“客观困难”,把责任推给外部、推给上级,这样的话,萧峥也没有办法。
所以,当化家夫提出了“建快速路”“控‘炒房’”的要求时,谢子强就强调,这“不是我们市政府能够控制得了的”,接着又说:“化董,您说的‘建快速路’,那是要在东草和粤都、深市这两座全国一线城市之间拉起快速路,这不是东草能做主的事情了,这需要粤都和深市两座城市同意才行啊!说实话,粤都和深市两城的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可都是副省级,是萧书记和我的领导呢,我们只能去汇报,这个路建不建,决定权完全在这两座城市的主要领导那里啊!所以,这个事情,我觉得很困难,不是一般的困难,是非常的困难啊!”
谢子强一上来就喊难,化家夫还是和气地一笑,似乎并没有往心里去,说了一句:“困难是家常便饭呀,对我们企业来说,没有困难的事情,我们不会去做;没有困难的项目,我们也不会去投。因为没有困难,那就谁都能做嘛,我们就没有去做的必要了。市长同志,您说是不是?”
“化董说得没错,有困难就有挑战,有挑战才有机会嘛。这个我也懂一点的。但是,政府与企业还是存在不同,考虑问题的角度也不同。有些困难,企业可以突破;但是在政府层面,就比较困难了。因为在企业里,你董事长就能说了算,可是在我们党委政府,我们这一层级还是要听上面的,不能什么都自己说了算。这一点请化董谅解啊。”
市长谢子强继续道,“还有控制‘炒房’的问题,这个事情也不是一个市级地方政府能够说了算的。首先,商品房价格的波动,受到市场的影响很大,要是有很多人、有大量资本涌入东草来买房,商品房价格势必会涨,在省级层面没有出台禁令之前,我们也不能禁止大家买房啊!况且,到底大家是正常的买房,还是炒房行为?也很难分辨清楚。还有,目前经济下行严重,房地产的产业链非常地长,可以拉升GDP,也可以提供大量的就业,在目前的情况下,是否该控?还有待研究啊!像东草的房价本身不高,不能房价尚未起来,我们就给当头一棒吧?”
从这话里可以听出来,谢子强对是否控“炒房”,跟化家夫的想法是不同的。这其实也可以理解,房价上涨,带动地皮价格上涨,政府通过卖地能更多获利,满足短期的财政收入需求,同时也提升政绩,谢子强这样的市长,他考虑的自然也是在任上的财政收入和自己的政绩,以后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他又怎么会去关心?
化家夫是明白人,感觉到与谢子强多聊毫无意义,但还是和气笑道:“好了,我的建议提完了,不占用大家宝贵的时间。”说着,化家夫就将话筒交给了身旁的富江顺。
萧峥已经能感觉出来,谢子强虽然来参加今天的会议,其实是抱着拆台的心。在谢子强的心里,恐怕想的只是保住自己的位置,把萧峥搞走。化家夫脸上虽然没有任何的愤怒,可心里却十分清楚,东草的这个市长不是干事情的人,而且东草萧书记和市长谢子强之间,似乎政见不合,乃至存在矛盾。这样的情况,对一个来投资的企业来说,是存在巨大风险的。
在富江顺开始发言之前,萧峥看到市委副书记崔庭剑已经回了进来,就转向他,问道:“崔书记,关于‘建快速路’‘控制炒房’这两个事情,你认为我们能办得好吗?”这是萧峥对崔庭剑的试探,也是在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崔庭剑没有去看市长谢子强,以防萧峥察觉到,他和谢子强是一伙儿的。但是,崔庭剑自然还是站在谢子强那一头,他道:“萧书记,我同意谢市长的意见。这两个事情,要么涉及到邻近的一线城市,要么涉及到省里的统一部署,我们现在确实是没有办法答应化总。要是答应下来,结果在协调、请示中出现了问题,没有办到,反而变得不守信用了。这是我的看法,我实话实说哦,请萧书记和化董不要见外啊!”
“不会见外。今天我们是会谈、商讨嘛!”萧峥也淡然地道,“主要是为解决问题。如今已经把问题抛出来,便于大家讨论透彻。我不会见外,化董应该也不会见外。”化家夫抿着嘴,笑而点头。
谢子强、崔庭剑都隐隐地感觉到,萧峥虽然年轻,可作为一把手的经验、定力却非常的足。谢子强、崔庭剑都是在几任市委书记下面干过,就比如最近一任是金铁柱。要是在会议上,有人直接反对金铁柱的看法,金铁柱肯定会勃然发怒,大为光火,爆粗口是经常的事!然而,萧峥却并不如此,他似乎不会因为别人的态度,改变自己的情绪。他看起来依然平和,以柔克刚,把控着全场的主动。
只听萧峥转向富江顺:“富董,请您来说一说吧?”“好,”富江顺将话筒移近,“那我也谈谈我的想法……”
在华京,黄国委工作的古朴楼栋里。一位领导从环廊的红色廊柱之间匆匆行过,瞥了一眼发黄的银杏,但他没空欣赏银杏翻飞掉落的瞬间。前面,黄国委的秘书已经在等他,朝他点头称呼道:“甘部长,黄国委现在有空,在等您了。”
这位甘部长,就是甘华深,是华京组织部的副部长,曾经前往宁甘送刘士森上任,这会儿有一个比较突然的事情,他来向黄国委汇报。他朝黄国委的秘书点头:“谢谢了,临时来找黄国委,打乱首长的工作日程了。”
秘书笑着点头,引着甘华深到了办公室里,让他在黄国委的办公桌前坐下来。黄国委端坐椅子里,果然是在等甘华深。“不用给我沏茶。”甘华深对秘书道,“五分钟之内,我就走,不能耽误黄国委太多时间。”黄国委朝甘华深笑了下,又转向秘书点了下头。
秘书将门带上,发出一声咔哒声。黄国委问道:“华深同志,有什么情况,你就说吧。”甘华深汇报道:“黄国委,那我就开门见山地汇报了。我们组织的党校培训,安排了一位经验丰富的专家,您应该也知道,就是写了《历次危机和出路》的卢铁锡同志。他个人经历非常丰富,年轻时曾经出国,归国后从事过金融、农业等行业,并最高担任过副部级领导,后来临近退休又回大学搞‘三农’研究,见解非常独到,对历次经济和金融危机的研究也颇为深刻。所以,本来我们今天下午安排他给党校的厅级干部培训班上课,帮助大家拓展一下思路,提高一下对应对金融危机的认识。”
“老卢,我知道。还来我们国委办上过课。”黄国委道,“是一位有情怀、敢说话的退职领导干部加学者!他说的不一定全对,因为对这个千变万化的世界,没有人能全对。但是他讲的,还是很有参考价值的,对厅级干部的工作实践也有启发作用。我认为,这样的安排不错啊!”
“可今天一早,有10名退职老领导,2名曾经担任正部级、5名曾经担任副部,还有3名曾经担任正厅的,拿了他们签名的信件,一起来我们组织部找部长,”甘华森道,“说不能让卢铁锡同志给大家讲课。他们每个人都签名了,还一致表示卢铁锡思想有问题。”
黄国委目光中透着疑惑和重视,看着甘华深:“什么问题?这10名老同志,指出的问题是什么?”甘华森道:“他们指出来,卢铁锡讲经济、金融危机的时候,老是说既得利益者给改革制造障碍,要打击、削弱既得利益者的利益。这些老同志反应,哪里来那么多既得利益者?卢铁锡言过其实,在干群关系之间拉仇恨。他的言论,也只是一家之言,多有偏颇,没有资格给党校的省部级后备力量上课!所以,他们强烈要求取消卢铁锡下午的那堂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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