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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 哥哥怎么只穿了内裤（第1页）

森林在溪流边收拢了它的枝桠，让出一片水汽氤氲的空间。哥哥赤着脚，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溪岸湿滑的黑色淤泥里，每一步都伴随着足弓陷落时那令人牙酸的、湿腻的“咕啾”声。这声音惊扰了栖息在岸边茂密水烛草丛中的生灵——几只翅膜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紫蜻蜓倏然飞起，如同几缕飘散的紫烟，无声地掠过水面。

溪流大约十米宽，水面上漂浮着奇异的美景：无数细小的、如同春日柳絮般的光孢子，随着缓慢的水流轻盈地起伏、旋转，散着柔和而恒定的珍珠白色微光。而在更幽深的水底，一团团朦胧的幽蓝色光晕，如同沉睡巨兽缓慢搏动的心脏，在黑暗中规律地明灭、涨缩。每一次“呼吸”，都搅动着水底沉淀的微光尘埃。对岸，一株不知生长了多少岁月的巨树盘踞着，粗壮如蟒蛇的气生根扭曲着垂入水中，浑浊的根须间，隐约可见缠绕着一些形态怪异、早已褪去色彩的森白兽骨，无声诉说着这片水域的古老与危险。

哥哥就站在齐膝深的清凉溪水里，离岸不远。他精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滚动着细小的水珠。肌肉线条流畅的脊背此刻却微微弓起，呈现出一种与周遭悠闲环境格格不入的、狩猎者般的专注弧线。沾满了黑色淤泥的脚趾，正用力地抠进河床光滑卵石的缝隙里，牢牢地对抗着水流的推力，稳固身形。

他手中紧握着一根极其原始的鱼竿——一根韧性十足的藤蔓，被粗糙地但牢固地缠绕在一根手腕粗的枯树枝上。鱼线的末端，没有闪亮的鱼钩，只有一个用细密水草精心包裹的、散着诱人柔和金光的萤虫囊。这小小的光源浸在水中，随着水流轻轻摇曳，在水波中拖曳出一道不断扭曲、颤抖的金色螺旋，像某种神秘的符文，召唤着水下的居民。

他的右手悬在溪面之上，五指微张，指关节因长时间的蓄力和专注而微微白，透出一种岩石般的坚硬质感。水面倒映着他紧锁的眉头和锐利如鹰隼的眼神，那目光穿透晃动的水波，死死锁定着下方一条缓缓游近的怪鱼。

那鱼的模样令人不安：它并非寻常鱼类的流线型，身体两侧竟生着三对大小不一的畸形鳍翼。鱼鳞的边缘是细小而锐利的锯齿状，随着水流微微翕动。最诡异的是它的鳃孔，每一次开合，都渗出丝丝缕缕粘稠的、闪烁着如同劣质油彩般虹彩光泽的液体，在水中晕染开来，带着一种不祥的艳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哥哥像一尊石化的雕像，只有偶尔因水流冲击而微调的姿势证明他还活着。他保持着这个蓄势待的姿势已经很久了。脚边的水面下，那个用细藤编成的简陋鱼篓空空如也，只有几片光孢子悠悠地飘了进去，照亮了篓底的寂寞。那条狡猾的六鳍怪鱼，几次试探性地靠近那诱人的金色螺旋，用鳍翼小心翼翼地触碰，甚至贪婪地吸食着萤虫囊周围被虹彩粘液吸引来的细小浮游生物，却总是在哥哥即将动雷霆一击的瞬间，以一种与它笨拙外形不符的敏捷，倏地扭身，消失在幽暗的水草或翻涌的淤泥之后。

汗水混着溪水，从他紧绷的下颌线滴落。一声微不可闻的、带着浓浓挫败感的叹息，几乎被溪流的潺潺声淹没。又是徒劳无功的一刻钟。

与哥哥笨拙而低效的垂钓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溪流中央那块巨大青苔圆石上的身影。

妹妹随意地跪坐在湿滑的圆石边缘，银色的双马尾被带着水汽的风顽皮地掀起，露出了后颈一片细腻的肌肤。那肌肤上，此刻正沁出细密的汗珠，在透过稀疏树冠洒下的斑驳天光里，闪烁着如同撒了一层晶尘般的微光。她粉色的裙摆毫无顾忌地浸在清澈的溪水中，吸饱了水，颜色沉淀成浓郁的深蔷薇色，紧紧贴着她的小腿肚。

她的目光并未投向哥哥那令人心焦的鱼竿，而是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缓缓扫视着身下圆石周围的浅水区。阳光透过水面，照亮了水底光滑的鹅卵石和摇曳的水草。她的呼吸放得极轻，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只蓄势待的幼豹。

突然，她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了一下，视线瞬间锁定！就在圆石下方一处水草稀疏的浅滩，一条肥硕的银鳞鱼正浑然不觉地摆动着尾巴，在石缝间寻找食物。

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哥哥那种蓄力的姿态！妹妹的右手如同闪电般探入水中！动作快得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模糊的粉色残影！清澈的水花刚刚溅起，她的手腕已经带着破水之声收回！

“哗啦！”

水珠四溅。在她纤细却异常有力的手指间，一条近尺长的银鳞鱼正疯狂地扭动着身体，银亮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鱼尾拍打着她湿漉漉的手臂，却无法挣脱那铁钳般的掌控。

她利落地把鱼甩到身后圆石干燥的苔藓上，那鱼徒劳地蹦跶了几下便安静下来。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甚至没怎么弄出大的声响。妹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瞥了一眼下游还在和水底光影斗智斗勇、篓中空空的哥哥，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混合着无奈和“果然如此”意味的弧度。她甚至懒得说话，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水面，搜寻下一个目标。对她而言，获取食物，似乎就该如此直接而高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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