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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佛道两家暗计较 老君童子泄天机（第1页）

【一】

五更时分，兜率宫丹房内青烟缭绕，八卦炉中三昧真火如活物般翻涌，时而化作赤龙扑腾，时而缩成金丸暗涌，将老君的白眉长髯映得青红不定。银角童子跪在云砖地面上，空荡荡的左袖管被丹房内的罡风掀动，露出小臂上三道焦黑灼痕——那是三日前在火焰山与红孩儿斗法时，被五彩火焰扫过留下的印记。他额头紧贴冰冷的砖面，听着老君手中拂尘扫过炉沿的"簌簌"声，后颈渐渐沁出冷汗，连玉冠上的离火珠都在微微颤。

"这么说"老君的声音如同沉在丹炉深处，拂尘尖挑起一缕青烟，在虚空凝成红孩儿驾着火莲腾云的虚影，"那圣婴已然觉醒了补天火灵的本源？"他说话时，炉中真火突然暴涨三尺，炉壁上的八卦纹路竟渗出金血般的光痕。

金童子以头触地，腰间的紫金葫芦磕在砖面出闷响："回禀师尊，弟子亲眼所见。他掌心火焰能化出女娲补天虚影，观音菩萨的甘露触及火边，竟蒸腾成七彩霞光，连南海的紫竹都被映成赤红色"

"够了。"老君突然睁眼，眸中流转着周天星斗的光影，两个童子顿时如坠冰窟。只见他从袖中取出一道紫金玉符，符面上刻着燃灯古佛的法相，衣纹间隐隐有二十四道佛光流转："去请燃灯古佛来。就说老道要与他续完那盘天地棋局。"

银角童子浑身一颤，壮着胆子抬头："师尊，佛道二教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燃灯古佛他"话未说完，老君袖袍一挥，玉符化作流光穿透丹房顶的太极图，惊起栖息在房梁上的九只仙鹤，鹤鸣之声中，丹房地面突然浮现出"共工触山"的古老图案，山体崩塌处，隐约可见夔牛踏火的虚影。

与此同时，南海紫竹林深处，观音菩萨正以杨柳枝蘸取净瓶甘露，在虚空中勾勒火焰山的轮廓。甘露所过之处，山体内部的地脉经络清晰可见，七盏补天灯如北斗般排列，第六盏灯芯正剧烈跳动。木吒匆匆穿过竹林，衣摆扫落的露珠竟在地面凝成"火"字，他单膝跪地："师父，李天王在潮音洞外求见，说有紧急军情，手中黄金塔还带着焦痕。"

菩萨轻叹，杨柳枝上的水珠滴落，在地面溅出"灵"字："老君终究是坐不住了。"她望向东方天际，那里紫气与佛光已隐隐相撞，泛起阵阵涟漪，袖口的玉净瓶突然出清鸣，瓶中甘露竟自动凝结成针，指向火焰山方向。

【二】

火焰山巅，晨光初绽，万年玉树的叶片在风中出琉璃般的脆响。红孩儿盘坐在横枝上，手中赤红珊瑚折射出万点金芒，珊瑚内部的金色液体中，一条拇指长的小龙虚影正摆尾游弋——那是东海龙王敖广以精血封入的"地火之魂"。牛魔王扛着半截混铁棍大步走来，铁靴每踏过一块红岩，便留下焦黑蹄印，混铁棍上还沾着昨日与山精搏斗的血迹："儿啊，昨儿个你使的那招火龙探海，再给爹演练演练？你娘说我这棍花耍得像烧火棍，没半点火候。"

话未说完，红孩儿忽然浑身一震，手中珊瑚"当啷"落地。但见西北天际祥云如潮，二十四道佛光轮转，每道佛光中都有"卍"字梵文浮现，九色鹿的鸣叫声穿透云层；东北方则紫气东来，青牛踏云之声隐隐可闻，云气中浮出斗大的"道"字，每一笔都带着先天八卦的韵律。两股威压相撞，山巅碎石簌簌滚落，八百火鸦惊起，在红孩儿头顶结成三层火网，最外层火鸦竟口吐人言，齐呼"圣婴小心"！

"佛道大能！"红孩儿跃下玉树，指尖掐出离火诀，火鳞项链在胸前出清鸣，每片鳞甲都映出他紧绷的侧脸。牛魔王握紧混铁棍，铜铃大的眼中泛起血丝，鼻孔喷出两股白烟："来得好！正好问问那老倌儿，为何总盯着我家孩儿的屁股！"

云端之上，燃灯古佛骑乘九色鹿踏云而来，鹿角上挂着二十四颗明珠，每颗都映出众生相：有凡人跪地求雨，有仙人打坐论道，更有妖怪吞云吐雾。老君骑着青牛紧随其后，牛背鞍鞯刻满先天八卦，每道卦象都在吞吐云气，金银童子垂立于牛侧，金童子手中的紫金葫芦还缺着个角——正是前日被红孩儿火鸦啄碎的痕迹。

燃灯古佛的声音如暮鼓晨钟，震得火焰山的赤焰退避三丈："李老君，你以金银童子为饵，三番五次试探圣婴，又在东海珊瑚中种下夺舍金针，当老衲看不出么？"话音未落，九色鹿突然扬蹄，在虚空中踏出"因果"二字，每个笔画都由佛光凝成。

老君抚须轻笑，拂尘扫过虚空，一副青玉棋盘凭空浮现，正是红孩儿在五色石中见过的"天地棋局"："古佛何必装糊涂？当年你借封神榜收截教三千修士，不也是以杀止杀？"棋盘上黑子已成八卦阵，白子列作莲花形，唯独天元位空着，仿佛在等待能定乾坤的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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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燃灯古佛指尖凝聚金光，化作一枚莲花状棋子，缓缓点向天元位。就在金光即将落子的刹那，老君突然拂尘横扫，八卦炉虚影自棋盘上升起，炉中三昧真火化作九条火链，竟将那缕佛光生生吸入炉内！炉中传来燃灯古佛的轻笑："好个偷天换日，可惜这佛光已是强弩之末。"

"老衲便接你这招！"古佛从鹿角摘下一颗明珠掷出，明珠在空中化作二十四诸天，每尊天佛都手持降魔杵，层层叠叠压向八卦炉。炉中传来"轰隆"闷响，真火与佛光在炉内相撞，竟将棋盘震出数道细纹，每道裂纹中都溢出混沌之气。

红孩儿看着裂纹中透出的微光，忽然想起五色石背面的残句——"火灵精血，可破万法"。他牙关一咬，指尖刺破掌心，一滴精血化作赤红火精，顺着裂纹钻入棋盘。火精所过之处，黑子白子纷纷崩碎，竟在棋盘上拼出"自在"二字，每个笔画都带着他的怒火，将"道"字与"佛"字同时震散。

老君脸色骤变："圣婴！你可知这棋盘乃开天辟地时"话未说完，金银童子突然暴起！金童子独臂举起紫金葫芦，葫芦口泛着黑光对准红孩儿，葫芦上的裂痕中竟渗出他的血珠；银童子闭目吟诵真言，声音中带着兜率宫的玄奥道韵，每句结尾都暗藏"收"字诀："圣婴！我叫你一声你敢应么？"

红孩儿本能张口，腰间五色石突然滚烫如烙铁，灼得他心口疼。他猛然想起在东海龙宫，龟丞相曾教他的避劫法门——以杂音乱心神。舌尖抵住上颚，竟学着公鸡打鸣："喔喔喔——"这声啼鸣带着火灵本源，竟比真鸡打鸣多出三个转调。

紫金葫芦"嗖"地吸入这声啼鸣，瞬间剧烈摇晃，表面浮现出焦黑裂纹。金童子慌忙注入法力，却听"嘭"的巨响，葫芦嘴炸成碎片，一道金光破葫而出，如闪电般射向牛魔王眉心！那金光细如牛毛，却带着兜率宫的玄奥符文，所过之处，空气都出"滋滋"的燃烧声。

"夫君小心！"罗刹女的声音撕裂空气，她手持芭蕉扇从洞中飞出，扇面展开时竟有火焰山全景浮现，扇骨上的火焰纹与红孩儿的火鳞项链遥相呼应。罡风过处，金光偏转三寸，"噗"地钉入后方山岩，火星四溅中，露出针身上密密麻麻的夺舍符咒——正是老君为夔牛血脉量身定制的"地魂锁"，针尖还淬着八卦炉的余烬。

【四】

燃灯古佛望着深嵌岩中的金针，佛光中浮现出悲悯之色，二十四道佛光突然化作二十四盏莲灯，照亮针身的每道符文："李老君，你竟想借圣婴之手，将补天火灵渡入牛魔王体内，再以夔牛之躯承载天地丹？"他说话时，九色鹿突然跪下，鹿角指向牛魔王的犄角，那里正有夔牛虚影若隐若现。

老君的拂尘顿在半空，棋盘"咔嚓"碎裂，化作漫天玉屑，每片玉屑都映出他复杂的神情："古佛何必说破？这牛魔王本是上古夔牛转世，唯有他的血脉能承受火灵本源的反噬当年赤精子散灵前，曾托我护持火灵，我不过是想完成他的遗愿。"

红孩儿只觉天旋地转，眼前浮现出无数碎片般的记忆：土地公酒中的玄冰露、金银童子的偷袭、东海珊瑚的异常原来父亲每次受伤，都是老君在试探夔牛血脉的强度！他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周身五彩火焰骤然暴涨，在空中凝成女娲补天的巨型虚影，每片补天石都带着焚天煮海的威势，连燃灯的二十四诸天都被映成红色。

"老匹夫！"他的声音混着哭声与怒吼，"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算计我爹爹？！"火焰化作万千火剑，对着老君当空斩落，每把火剑都带着"父"字真意，竟是他以血脉为引凝聚的孝道之火。

"且慢。"燃灯古佛抛出手中明珠，柔和的金光如巨手般托住火剑，明珠光辉中，上古画面徐徐展开：女娲补天后，赤精子自愿散灵化作八方地脉，心脏处的火灵本源被老君收入八卦炉；五百年前，老君在炉中留下裂缝，让残火看见陈家庄百姓中了瘟毒的惨状；三年前，他故意让金银童子泄露"天地丹"的秘密，只为激红孩儿的斗志

"老君想借你的火灵重开混沌，让天地重演，万物重生。"古佛的声音轻如梵唱，"可他忘了，混沌初开时，第一缕火灵便带着自在之意，否则赤精子也不会自散元神，拒绝成为天道的棋子。"

老君望着红孩儿眼中的五彩火焰，忽然想起五百年前，八卦炉爆炸时那缕逃出生天的残火——当时它没有选择毁天灭地，而是落入火焰山，化作啼哭的婴儿。他长叹一声，招手召回浑身颤抖的金银童子，二人袖中掉出半幅残破的《火灵图》，上面画着红孩儿与牛魔王并肩而立，脚下踩着燃烧的棋盘。

"罢了。"老君骑上青牛，声音比来时苍老许多，"圣婴，七年之后西行路上，你我还有相见之日。那时望你已明白，天地丹的真正药方，从来不是火灵与夔牛，而是自在之心。"青牛踏云转身时，牛尾扫落一片竹叶，上面写着"红孩儿时"，正是红孩儿诞生的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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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光与紫气渐渐散去，红孩儿忽然现五色石躺在玉树下，表面浮出新的偈语，字迹竟由火焰写成：

"火灵本是自在身，

何须甘为棋里人。

西去若遇金蝉子，

红莲白藕本同根。"

牛魔王挠着被金针擦焦的犄角，凑过来看："这说的是啥？金蝉子不是唐僧那秃驴么？红莲白藕又是什么？"红孩儿望着西方天际，想起在五色祭坛看见的幻象：一个毛脸雷公嘴的猴子举着金箍棒，在他的火莲阵中左突右冲，却始终伤不得他分毫，反而被火光照亮了背后的"齐天大圣"旗。

他忽然轻笑出声，指尖弹飞石上偈语，火鸦群将文字衔向云端："爹爹，咱们的火云洞，就要来个有趣的客人了。那猴子啊，可是连老君的丹炉都敢踢翻的主儿。"

三日后，天庭降下圣旨，封红孩儿为"火德真君"，赐下赤玉圭板，却只字不提牛魔王的伤势。红孩儿看着案头的赤焰珊瑚，珊瑚内的小龙虚影突然摆尾，吐出颗龙珠——正是当年女娲补天时，龙族奉献的"地水火风"四象珠之一。他将龙珠按在五色石上，石面竟浮现出西行路线图，枯松涧处赫然标着"遇圣婴"三字，旁边还画着个举棒的猴子，正对着火焰山呲牙咧嘴。

而在千里之外的兜率宫，老君望着丹炉中重新亮起的离火，忽然从袖中取出当年赤精子的断刃，刃身上不知何时多了道新伤，正是红孩儿精血所化的"自在"二字。他轻抚刃口，低叹道："赤精子啊赤精子，你留的这着暗棋，终究是让火灵走出了自己的道也罢，这盘天地棋局，便由他来落最后一子吧。"

丹炉深处，当年红孩儿咬下的半截火尖枪正在真火中重铸，枪尖隐隐透出五彩光芒。这柄本应属于哪吒的兵器，即将在不久后的西行路上，与金箍棒碰撞出震惊天地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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