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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彦卿挑帘进房,他母亲里穿白衫,外罩天青缎绣仙鹤甲,发间插一根扁金宝石福寿纹簪,纵是生着闷气,也不碍她满面红光的富贵模样。
谢太太见他进来,急忙拉着身边姑娘一道站起,指着介绍名唤谢芳,极亲近的外甥女儿。
许彦卿不置可否,拱手朝她作一揖,寒暄两句,便在窗前一把梨花椅前坐了,神情很平淡。
许母见儿子来反倒把戾气收敛,只崩着脸吃茶。
房里突如其来的寂静,几道视线都不约而同望向窗牖前那盆宝石花,初阳金亮的光线,卯足力道照在它肥厚的肉瓣上,把碧色的绿褪成了李子黄。
幸而丫头捧着彩漆海棠八格攒盒进来,里整齐堆着甘草橄榄、透糖大枣、薄脆、橘饼、闽姜、糖梅等蜜饯,摆到谢太太及谢芳椅间香几上。
谢太太说口里蛀了两颗牙,再碰不得甜酸,谢芳想拈颗甘草橄榄含,被姨母狠狠瞪了眼,又倏得把手缩了回去。
挂墙上珐蓝自鸣钟忽报起了时,许彦卿掏出怀表看了看,谢太太晓得他忙,权当是要告辞,硬着头皮抢先道:“亲家方才的话皆在理,彦卿这般的条件,莫说王李赵薛这般名门世家,就是京里的格格,他想娶谁,还不是动动嘴皮一句话的事,我也常说我那大姑娘能嫁给彦卿,是前世里修来的福运,女子无才便是德,读甚么书习甚么字,不当个睁眼瞎子就好不过。”
她叹口气:“不瞒亲家坦诚讲,如今谢家荣光皆靠三爷撑着,连老太爷都听他的,莫说我个妇道人家,便是她爹也没说话的份儿,大姑娘倔着性子要再读一年,待毕业了方肯回来嫁人,又有三爷明打明的给她撑腰,你说咱们还能怎么办哩!”
许母听得气笑了,谢太太察言观色,把声音低了低:“我和老爷商量过了,若彦卿实在等不得,先纳房妾室倒也在情理中。”
指着谢芳道:“我这外甥女刚及笄,虽不识字,但脾气柔顺,相貌等样,同大姑娘又是自小情同手足,日后她俩相处起来也和睦,亲家若是愿意,趁热打铁就这几日把事儿办了。”
侧头招唤谢芳过来见礼。
谢芳揩着帕子走近福了福,大抵认生的缘故,额上覆着一层密汗,嗓音嗡嗡地:“给太太请安!”
许母觑着眼睛把她从上自下打量,圆脸盘儿福相,身骨丰满,两团胸耸耸的晃,腰还算纤细,目光最后落至裙下的三寸金莲:“脚倒裹的好……”
谢太太舒展眉心笑道:“这足还是我亲自替她缠的,生肖也同彦卿的请人合过了,是旺财续香火的命!”
许母听得有些心动,就朝许彦卿看了看,谢太太暗戳谢芳的脊骨:“去,去,再让彦卿仔细瞧瞧你。”
谢芳偷眼瞥向那圈椅里坐的清隽侧影,顿时脸儿羞成一块红布,想到能与这般伟岸的男子同床共枕日夜相对,一颗心怦怦地似要跳出嗓子眼。
足尖才欲要挪动,许彦卿却突然站起身,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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