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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瞧瞧这张脸,洗干净了倒是个狐媚子。”她凑近,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阴冷地低语,“本宫不管你是哪里来的野种,进了这府门,就得懂规矩。再敢勾引老爷,本宫就让你这张脸,永远见不得人!”她指甲用力在我脸颊红肿处狠狠一掐!
钻心的疼痛让我闷哼一声。
“来人!”长公主松开手,嫌恶地用手帕擦了擦指尖,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把这个不懂规矩的贱婢拖下去!掌嘴二十,送去浆洗房!让她好好清醒清醒,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两个粗壮的仆妇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我。我最后看了一眼任安宰,他垂着眼睑,避开了我的视线,紧抿的唇线透着一丝隐忍的难堪和……无动于衷。
此刻我才明白,我的存在就是任安宰的一个污点的证据,我的存在又是他翻身的证据,矛盾,扭曲!
心,彻底沉入冰窟,再无一丝波澜。恨意,在极致的冰冷中,凝固成最坚硬的杀意。
浆洗房的冷水,刺骨的寒。粗糙的皂荚磨烂了手指,沉重的木槌砸在粗布衣物上,震得虎口麻。长公主的“关照”无处不在,最脏最累的活计永远是我的,动辄便是管事嬷嬷的斥责和抽打。鹤珍珍偶尔“路过”,投来的目光带着居高临下的怜悯和一丝隐秘的快意。
任安宰再也没有单独见过我。只是听说,他最终还是“买”到了几位色艺双绝的“瘦马”,成功地送了出去,在权贵圈中如鱼得水,官位似乎又升了。每听到一次这样的消息,我搓洗衣物的手就更用力一分,指节捏得白,仿佛搓洗的是他那颗肮脏的心。
弟弟偶尔能偷偷溜到浆洗房后门看我一眼,塞给我一块省下来的点心。他长高了些,脸上有了点肉,眼神却怯生生的,像受惊的小鹿。看着他,我心底那点微弱的柔软才不至于彻底冻结成冰。他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日子在日复一日的苦役和隐忍中流逝,如同一潭散着腐臭的死水。直到那一天。
惊雷般的战鼓声毫无预兆地在京城上空炸响!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兵刃交击声、房屋倒塌声!滚滚浓烟冲天而起,遮天蔽日!叛军……破城了!
整个任府瞬间乱成一团!尖叫声、哭喊声、奔跑声、器物碎裂声混杂在一起!管事的、护院的早已不知去向,仆役丫鬟们像没头的苍蝇般四散奔逃!
机会!
压抑了太久的求生本能轰然爆!我猛地扔掉手中的木槌,撞开惊慌失措的人群,朝着弟弟所在的外院杂役房狂奔!什么仇恨,什么屈辱,此刻都不重要!活下去!带着弟弟离开这吃人的魔窟!
杂役房也已人去屋空!我疯了一般冲进去,嘶喊着弟弟的名字!终于在角落的柴堆里,找到了吓得蜷缩成一团、瑟瑟抖的弟弟!
“姐姐!”他扑进我怀里,放声大哭。
“别怕!跟姐姐走!”我拉起他冰凉的小手,毫不犹豫地冲向混乱的后门方向!必须趁乱逃出去!
然而,通往自由的狭窄后巷,此刻却成了修罗场!几名穿着杂色皮甲、满脸横肉、浑身浴血的叛军士兵,正狞笑着堵在那里,手中的钢刀还在滴着血!他们脚下,倒着几具试图逃跑的仆役尸体!
“嘿嘿,这深宅大院里,果然藏着好货色!”为一个独眼龙的目光像毒蛇一样黏在我脸上,带着令人作呕的淫邪,“兄弟们!把这小娘皮拿下!细皮嫩肉的,正好给咱们解解乏!”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前有豺狼,后有火海!我死死将弟弟护在身后,拔出藏在袖中、早已磨得锋利的洗衣剪,双手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惨白!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剧烈颤抖,但眼神却燃烧着困兽般的疯狂!
“别过来!”我嘶声尖叫,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哟呵!还是个带刺的!”独眼龙狞笑着,一步步逼近,污秽的大手直接朝我抓来!
就在那令人作呕的手即将碰到我衣襟的刹那——
“放开她!”
一声沙哑却无比熟悉的暴喝,如同惊雷,在混乱的巷口炸响!
一道瘦小却异常迅捷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从斜刺里猛冲出来!他手里没有任何武器,只有一根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沾满泥污和血迹的粗木棍!
是小乞丐!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幼兽,眼中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疯狂!粗木棍带着破风声,狠狠砸向独眼龙伸向我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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