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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洒店出来,几位女士在柳萌下一一话别,我躲校门口抽了根烟。
好半晌,母亲和那位音乐老师一起出现,后者摆摆手就步向公交站台,母亲犹豫了下,并没有叫住她。
春光尚可,起风时五花八门的吆喝声便皱成一团,在人流中东奔西撞。
被风掀起的还有母亲的栗色风衣和长条纹衬衣外的米色开衫,于是她裹紧外套,捋了捋头发。
“是不是又抽烟了?”环视一周后,母亲笑着皱了皱眉。
我两手操兜,笑了笑。
“没落疤吧?”她轻哼一声,又问。
我不知道她指的是手背还是身上,但还是摇了摇头。
“走呗,”母亲跺跺脚,“杵这儿干啥呀?”她鞋跟很尖。
“陈瑶马上过来。”我揉揉眼,又掏出手机看了看。
正月十三的下午,有很多人在平河滩上溜冰,后来他们索性放起了鞭炮,搞得枝桠上的雪都簌簌掉落。
母亲伸手给我抹泪,又抽了几次纸巾让我按住伤口。
只觉眼眶跳跃着,我没敢看她。
但我知道,每吸一口气,身旁的女人都要轻轻垂一下头。
我不大受得了这个,只能扭脸盯着窗外。
情绪很快平复下来。
大概几个小孩打车前跑过时,母亲的吸气声己几不可闻。
我以为她会说点什么,但实际上什么也没说,她甚至没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不等我撇过脸来,她已调好座位,将毕加索发动起来。
通往诊所的路上,好几次我都想打破车里的寂静,嘴唇却干涸得怎么也张不开。
还是母亲先开口,她长叹口气,轻声说:“以后别糟践自己。”
说这话时,她直视前方。
对我的手,医生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只问了下是不是伤口崩了。
当母亲要求开点消炎药时,他摇摇头说用不着,紧跟着嘀咕了一句:“好歹是肉啊。”
是啊,好歹是肉,我也是在拆纱布时才疼得一声轻呼。
我说:“操!”
母亲跟没听见一样。
她给熟人回个电话,说不走了。
出了诊所,母亲问去哪,我摇了摇头,她问手机卡没丢吧,我说在车上,她径直上了车,说:“走。”
我问去哪,她说家乐福广场,我说要不到平阳再买,她不搭茬,好一阵才说:“是不是想诓你妈钱啊?”
俩人默默无语地兜了一圈儿,最后买了个诺基亚3100,当然,我知道,摩托罗拉V3看起来会更酷炫些。
正月十四一早吃了饭,母亲就把我送到了长途客运站,是的,这次没了顺风车。
买了票,我让母亲先走,她不走,于是母子俩在车里坐了快一个钟头。
期间她下去买了一次豆浆,再回来时叮嘱我要对陈瑶好一点,略一犹豫,又说:“以后别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我说知道,话出口才方觉突兀,不由红了脸。
母亲垂头抿着豆浆,没吭声。
临下车,鬼使神差地,我对母亲说:“要是太辛苦就不要做了。”
这话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
“都过去了。”母亲声音不大不小,她飞快地瞥我一眼,又扭过脸去,除了身体的轻轻颤抖,许久再无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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