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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瑶坐在南站东门外的树荫下,黑短袖白热裤,趿拉着一对竹板夹脚拖,看见我的第一反应是递来了一盒冰激凌。
“可算来了!”
她摇头晃脑。
于是冲天辫也跟着抖了抖,像副直冲云霄的电视天线,鬼知道这造型浪费了多少发胶。
陈瑶是八月十四号回的国,在她的威逼利诱下,没两天我也去了趟平阳。
诱惑我的是一把五弦斑鸠琴,澳洲红木做的,还挺沉,抱怀里跟个二胡似的,可惜手生,颇费了番功夫才把几个大、小调的基本音给找全了,毫无疑问,想玩转这玩意儿,以后少不了要依仗陈老师。
闲着也是闲着,俩人就到平阳周边玩了玩,这道山那道岭,这座祠那座庙的,几天下来腰酸背痛,到底是没事儿找罪受。
这还不算完,得空还被陈瑶生拉硬拽着打了几次网球,就在学校西操场上,基本回回都能碰见李阙如。
与普通话老乡所说不同,这逼真的勤快多了,每天至少要沐浴着擦黑的晚风跑个五六圈,完了多半还要过来跟我们抡上几拍子。
其实我觉得吧,很有可能,他只是见了我俩后不好意思继续跑步了而己。
数次,李阙如气喘吁吁地走来,我都隐约觉得他瘦了,身体明显协调了许多。
然而一旦此人在你身边动起来,那身欢乐的肥肉便开始上下舞蹈,让人迫切想要否定上述判断。
所以他到底有没有瘦,还真是个谜。
可能是陈瑶在场,李阙如连上衣都没好意思脱,我期待己久的莎拉波娃式的呻吟就更别指望了。
他网球打得可以,至少比我有经验,除了最初的几个球,也没啥马虎眼,几轮下来,那是相当卖力。
动作幅度一大吧,那身宽松似道袍的三叶草背心就会飘起来,于是观察一阵后,陈瑶说他真的瘦了。
“腹肌都出来了!”
她说。
李阙如立马抬胳膊抹了抹汗——我觉得他红了脸,但又不好判断——待放下胳膊,他便开始吹嘘自己整个假期怎么怎么忙,要上哪哪玩,有形体课,还得打高尔夫,要不瘦就怪了。
就是这么个意思吧,但“瘦”这个字终究是没好意思说出来,他原话应该是“累不死就怪了”。
陈瑶起初扒着防护栏的铁丝网,后来就笑得蹲到了地上。
越发白亮的照明灯下,橡胶球嗖嗖作响,我真担心稍有不慎它就会呼到我的脸上。
打铁板沟回来那天,我俩受邀到老贺那儿吃了顿便饭,一如既往的大鱼大肉麻辣重口。
老贺说饮食应该多样化,老吃素的假和尚假尼姑她见多了,对身体真没啥好处,当然——热量太高也不好。
为这最后一句话,她又做了个饭后甜点,樱桃西瓜胡萝卜奶油冰块啥的,一锅烩,还挺可口。
正是吃甜点时,老贺突然说我跟陈瑶成双成对,多好,她家“这位爷”不知啥时候能有点正行,好好处个对象。
据我理解,此话多半是开玩笑,但不可避免地沾点知识分子的酸气,多少让人有些不自在。
陈瑶垂头笑了笑,我寻思着说点什么,不想率先炸毛的是李阙如,原本话不多的他立马开始见缝插针地狂飙英语,逮个话头就丢炸弹,全不管合适与否。
老贺说了他几次也没用,直到她站起来猛拍桌子,这位爷才算是闭了嘴。
一个怒目圆睁直喘气,一个耷拉着眼皮吊儿郎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亲爱的贺老师一定会把手头的那碗炒冰呼到儿子脸上。
许久没上网,第二天我和陈瑶便开了个早市,老跋山涉水的,太不拿自己个儿当人。
登上QQ时发现青霞在线,就跟她瞎聊了两句。
她问我在家还是在哪儿,也不上剧场耍了。
我说在平阳。
“啥时候去了,”她问,“开学了?”
我说小玩两天,她就发了个“小样儿”的经典表情过来,说知道了知道了。
正琢磨着如何反击,陈瑶冷不丁地掐我一把,说我就是个屁,跟谁都能聊上。
她说的对。
等玩了一局冰封王座退出时,才看到霞姐一个小时前发来的信息,她说母亲在平阳演出,我也没去瞅瞅。
我忙问啥演出,得有半个多钟头她才回,说领了一帮小朋友,排了几个评剧选段和现代舞,好像还要录节目啥的,算是给学校作推广吧。
“你不知道?”
她问。
我确实不知道,这些天玩得昏天暗地的。
我问演出在哪儿,她说有好几个地儿,今天是经开区什么春风剧场。
就我一面搜地图一面跟陈瑶说话的功夫,霞姐又问我怎么用手机上QQ,我说:“上不了,手机上的软件都是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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