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紫卿心系明月(奈惠)_第2章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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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早餐（第1页）

晨光穿透公寓巨大的落地窗，驱散了夜间的浓稠与危险。空气里昨夜残留的烟草味和酒气几乎被净化殆尽，被一种崭新、洁净的质感取代。客厅不再空旷得如同兽笼，阳光泼洒在深色地板上，拖曳出长长的金色光带，纤尘在光束里起舞，有种奇异的宁静与生机。

主卧的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

沈厌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丝绸的睡袍腰带松散地系着，露出一截线条利落的锁骨。他皱着眉，被阳光刺得眯了下眼，脸上带着长久以来独居形成的、刚睡醒时的警惕和一丝不加掩饰的戾气。宿醉的阴影在他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青痕，给他那张过分俊美的脸添了几分野性的颓靡。

然而，这些冷硬的轮廓线条，在下一秒骤然凝滞。

一股极其陌生的，温暖而柔软的香气，丝丝缕缕地钻入他的鼻腔。

不是昂贵的香水，也不是酒店式公寓标准化的清洁剂气味。那是……热油脂裹着鸡蛋的焦香？混合着烘烤麦子特有的芬芳，还有一丝新鲜橙汁的清冽酸甜。一种纯粹的、属于“家”的味道，饱满而富有生活气息，霸道地弥漫在这套习惯了冷清、孤寂、甚至带点硝烟气味的公寓里。

他几乎是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那浓郁的、温暖的食物香气顺着鼻腔直冲大脑深处某个被遗忘的角落，带来一阵奇异的眩晕感。

脚步不受控制地循着香气移动。走过走廊转角，巨大的开放式厨房连同那片被阳光拥抱的早餐区映入眼帘。

然后，他看到了她。

紫卿月正背对着他忙碌。晨曦的光晕笼在她身上，柔顺微卷的长松松挽起，露出一截白皙优雅的脖颈。晨光里，她的轮廓被镀上了一层极其柔和的金边。她穿着素净柔软的米白色针织开衫，袖子挽到小臂，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上面没有任何饰。此刻她正专注地将煎锅里一个形状完美的太阳蛋盛到骨瓷餐盘中，旁边已经摆放着一碟烤得金黄诱人的吐司条、新鲜切好的水果沙拉和两杯澄澈的橙汁。

阳光落在那些餐具上，反射出温润的光泽。整个画面宁静得不真实，像一幅精心绘制的静物画，充满了日常生活的暖意。

“醒了？”似乎是察觉到背后的视线，紫卿月转过身来。她的脸上带着温和自然的笑意，清晨的光线让她的皮肤看起来更加剔透明亮。那笑意是柔软的，没有昨夜的疏离或任何刻意表演的痕迹，自然得……仿佛他们本该如此相处。她的眼睛清澈温润，带着晨起特有的柔软光亮，安静地落在他脸上，“洗漱一下，正好可以吃早餐了。”

沈厌站在原地，像一尊被定住的雕塑。晨光勾勒出他有些僵硬的身影。那股陌生的香气还在胸腔里盘旋不去，冲击着他因宿醉而迟钝的神经。

早餐？

这和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任何醒来的早晨都截然不同。没有冰凉的食，没有空无一人的房间，没有宿醉后刺目的寂静阳光。只有这种……带着温度和人气的早餐香气，还有一个声称是他姐姐、用这种全然陌生的温柔语气叫他吃饭的女人。

他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干涩，一时间竟有些失语。那种被悉心照顾的感觉太陌生，陌生到令他一瞬间产生了一种荒谬的错位感。像是误入了别人的故事脚本。尤其当他想到她温柔表象下可能藏着的锋利，这份“温馨”就更多了几分诡异和值得玩味的张力。

“……嗯。”最终，他只含糊地出一声鼻音，迅移开了视线，仿佛被那过于“平常”的温暖画面灼伤。他几乎是带着点仓促地转身，快步走向客用洗手间的方向。那背影，难得泄露出一丝不属于沈家疯批太子爷的狼狈。

餐桌前，沈厌低着头，动作有些僵硬地用银质餐叉对付盘子里的太阳蛋。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紫卿月坐在他对面，姿态一如既往的端庄优雅。她小口地吃着吐司，偶尔抬眼看向对面的弟弟。

他低着头，长而浓密的睫毛垂着，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他的侧脸线条在清晨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利落，下颌线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明明是极其安静甚至显得有些拘谨的进食姿态，紫卿月却从中敏锐地捕捉到一丝紧绷感。仿佛那张看似平静的面具下，有什么东西在躁动不安，带着狼般的警惕和审视。

“味道……还行吗？”紫卿月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放得很柔，像怕惊扰了什么。

沈厌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终于抬起眼。

那一刻，四目相对。

阳光落在他深黑的瞳孔里，却似乎未能穿透其下的幽潭。他的眼神依旧带着一丝审视的尖锐，像是要透过她脸上温和的笑容，剥开一层层虚伪的皮囊，看看里面究竟藏着什么。可那份尖锐中，又似乎掺杂了一点其他的东西——一点被打乱节奏的不自在，一点对这份“温柔”的笨拙试探。

“……嗯。”他又是一个简短的单音节，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飞快地掠过她盘中的食物，又垂下，像是在确认什么，“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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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评价不像褒奖，更像一种谨慎的试探，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话里的含义。他从未尝过这样的早餐，更没被人这样对待过。这种“出乎意料”，并非味道本身。

紫卿月唇角弯起的弧度加深了些许，没有追问。“那就好。”

一时之间，只有银质刀叉与精致骨瓷碟盘偶尔出的轻微碰撞声在室内流淌。沉默中，阳光似乎都流淌得更缓慢了。

就在这时，门铃恰到好处地响起。

沈厌眉峰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松开。他没有动，仿佛早有预料。紫卿月则看向他，带着询问。

“是林嫂。”沈厌放下刀叉，随意地靠向椅背，那股刚才紧绷的、带着点笨拙的僵硬似乎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主人姿态的疏懒，“过来收拾和补充冰箱。以后需要什么生活用品，告诉她就行。”

他主动解释，语气平淡，像是不经意提起。林嫂，他这套隐秘居所里固定的、嘴严的清洁管家。

紫卿月颔，表示了然。

沈厌起身去开门，很快，一个穿戴整洁、神情恭敬的中年女佣提着购物篮安静地走了进来。她对着餐桌旁的两人微微躬身，没有一句多余的寒暄和好奇的目光，便轻车熟路地开始收拾餐桌上的狼藉，动作麻利而安静。

有外人在场，餐桌上那根无形的弦似乎松弛了一些。看着林嫂忙碌却无声的身影，沈厌重新靠回椅背，目光再次落回紫卿月身上，比刚才多了一分闲适的探究。

“姐姐在国外，”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着桌面，出几乎听不见的“嗒嗒”声，目光像扫描仪一样滑过紫卿月精致从容的脸庞，“也像这样，自己照顾自己？”他的语调很随意，像是随口闲谈，但那深究的意味却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清晰地扩散开来。在国外，一个世家大小姐，可未必需要亲自下厨煎蛋。

紫卿月端起橙汁抿了一小口，澄澈的液体在她的动作下微微荡漾。她抬眸看他，眼神温和平静，没有任何被窥探的不适，反而坦然地迎向他：“大部分时间是。雇了人打理杂务，但喜欢研究些食谱，下厨算是……为数不多的放松。”她顿了顿，补充道，笑容里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真实，“毕竟，那里的生活规律和这边不太一样。”“规律？”沈厌捕捉到了这个词，身体微微前倾了一些，指间的敲击停了下来，那双深眸里的探究更浓了。他对她所谓的“规律”生活突然有了乎寻常的兴趣。这是否是她计划的一部分？一种刻意的表演？又或者……隐藏着某种他尚未察觉的模式？

紫卿月放下杯子，微微偏头，像是在认真回忆。“嗯。不像国内的夜生活那么丰富。”她的声音很平稳，带着叙述日常的口吻，“国外的日子相对简单些，上课、去图书馆、处理家族那边的一些投资报表、还有……健身。喜欢在安静的时候看看书，研究点新菜式。”她没有给出任何具体的时间点，言语间留出了足够模糊的空间，却也描绘出了一个自律、安静的留学生形象。

沈厌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她，试图从她温润平和的叙述中寻找任何一丝谎言的裂缝。阳光照在她低垂的眉眼上，投下长长的睫影，安静而圣洁。他没能找到裂痕，却现自己的目光不自觉地在她轻握杯子的指尖上停留了一下。

那手指白皙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带着健康的浅粉色。

“为什么换专业？”他突然抛出问题，像一次精准的突袭，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割破了温和的早餐氛围，“林赛之前跟我提过一嘴，说你在剑桥读古典文学？”他紧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涟漪。这个转变很关键，或许隐藏着她改变轨迹的原因。

紫卿月的眼神没有丝毫慌乱。她迎向他的目光，那双黑色的眼睛里甚至还晕开了一点带着暖意的无奈笑意。她轻轻摇了摇头，仿佛在笑那个朋友的多嘴：“林赛倒是记得清楚。”她语气轻松，仿佛这只是姐妹间的一次闲谈，“古典文学是喜欢，但后来现经济管理更实用些。毕竟……父亲的意思也是觉得管理对家族更有帮助。”她点到为止，没有过分渲染父女情深，只给出了一个非常符合逻辑，也符合“紫卿月”人设的理由——现实的考量与父亲的期待。

沈厌没有立刻回应。他在品味她的每一分神情，每一句话的音调。她的解释合理，坦荡，甚至带着点世家子弟常见的、对“家族责任”的顺承感。但他心底某个角落，依然滋生着一种奇异的、混杂着怀疑和更深层次兴趣的感觉。

她没有撒谎。至少目前他无法分辨。但这过于“完美”的答案，反而让这顿温暖的早餐显得更加虚假，却也……更加诱人。

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地落在餐桌中间的骨瓷果盘边缘，折射出刺目的光点。两人隔着这温暖明亮的光线对视，昨夜残留的烟草与寒霜被晨光彻底覆盖，空气中弥漫着食物香气、橙汁的清甜、新一天的气息，以及一种无声的、相互审视、彼此都在对方身上嗅到有趣猎物味道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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