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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鬼彭越心口疼痛,暂且失去了发言权。
相反,韩信英俊的脸孔露出愉悦,揉揉学生的小圆髻:“回头向太后禀报一声,把淮阴侯府的财宝转移出来,再不够用,就去封地搬运。至于练兵的事,不必大王烦心。”
“练兵”两个字,韩信说得轻描淡写。他最擅长练的就是新兵,短短数月就能带出强大的军队,想当年他灭赵定燕,创造“背水一战”这一传奇,用的多是商贩和平民,谁叫手里的精兵都给刘邦抢走了。
后来韩信大胜,另一边的刘邦被项羽击败,灰溜溜地回到大本营,又夺了他与张耳的兵符,韩信无奈,只能再练新兵,以弱打强,平定三齐之地。
任谁三番两次地带出精锐,然后被上司夺走,都能锻炼出宠辱不惊的心脏,韩信早习惯了。给他一支破破烂烂的难民队,他都能让难民脱胎换骨,因粮于敌,就算战线再长,也不必为粮草烦心——韩信还是后勤大师,当年他被萧何举荐,靠的就是优秀的管理粮草的能力。
彭越功弱于他,能力却弱不了多少,虽然憨,带兵灵活得不得了。若不是彭越时不时地骚扰项羽后方,汉军也不会有垓下决战的机会,正面包围与后方牵制,缺一不可。
不过打匈奴不一样,还是要好好地研究新式骑兵与新式战术。
韩信沉声道:“我们先去练枪,等年满六岁,师傅教你驭马射箭。梁园场地大,日后,大王的本事一定不比射雕者差。”
刘越用力点头,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学习热情:“嗯!”
“好好练枪,好好骑马。”他重复了一遍,态度可积极了,又说:“师傅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
彭师傅:“……”
他幽幽道:“大王,我也渴了。”
韩信瞥他一眼,眉梢挑起,眼神传递了两个字:做梦。
彭越很悲伤。虽然有着大不敬,但他还是怨怪起了先帝,抓他的时候为什么不打个招呼呢?让他把财宝藏起来,或者偷偷运出去也行,成日吃韩信的软饭,他会睡不着觉的。
说是这么说,当晚,彭越沾了床就一秒睡着,打起震天响的呼噜。
内心美滋滋,做的梦都是豪情万千。梦里还出现了可爱学生的脸,他咂嘴,含糊地念了句大王,又说韩兄啊,大王一定不会夺走你练好的精兵,让你带着商贩去打仗……
“……”韩信脸黑了。
深夜传来一声惨呼,很快归于寂静。
翌日,长信宫。
吕雉看了看案上的食盒,盖上盖子:“把这碗熬得软烂的鸡丝粥端过去,皇帝近来胃口不佳,都没怎么好好用膳。”
当即有宦者恭敬地拎走,大长秋上前,给太后按起肩膀。
吕雉闭起眼睛,想起刘越所说老翁的事,微微笑起来:“哀家听着倒是高兴,这样也好。越儿还小,盈儿这番话,为他挡去了许多风霜刀剑,有先帝做旗,谁的攻讦都不能落到我儿身上,这何尝不是天命。”
大长秋按揉的手一顿,呼吸轻了起来。
高庙香火延绵不绝,先帝在心中的地位,尤其是关中,远不是历朝历代的国君可以比拟的。在沛县老臣心中,先帝开创汉室伟业,他们毕生的追求就是合葬长陵!
先帝不入他人的梦,独独入梁王,不管私下有多少小心思,见到越儿必须捧着敬着,这是赤帝子的旨意。赤帝喜好化身老翁,尝人间疾苦,故而吕雉觉得高兴。
她不过随口一感慨,便拿起纸张做的奏折看起来。
有少府的产量打底,纸张渐渐风靡了朝堂上下,有了纸,大臣们越发觉得轻便,越来越不爱竹简。
说起来这奏折的形状、样式,还是张不疑张侍中创造的,与寻常的白纸有些不一样,分为几折,表皮厚中间薄,初初现世的时候惊艳了众人,让她又赐了赏。
而今张侍中常在少府,少数时候待在宫中……看了没几行字,熟悉的、“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带着轻快。
“母后!”刘越抱着吕雉的手,幸福地告诉她好消息,“韩师傅有钱。”
他把简陋的舆图递过去,仔细描述藏宝地点,吕雉愣了好一会儿,随即笑道:“哀家这就派人去从前的淮阴侯府,秘密搬运,把几箱财宝都运去梁园。”
刘越蹭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还有淮阴那块封地,师傅说钱财是身外之物,不够了就去拿。”
吕雉摸摸胖儿子的头,眼神柔和:“既然他这么说,那就越儿来定主意,我回头托一托萧何,分给他的妻儿一些。”
淮阴的封地早就收回,韩信的妻儿族人目前住在瓒地,也就是萧何的封地,彭越亦然。想了想,吕雉又道:“越儿回头问一问武师傅,愿不愿意让他们的长子前来长安,与父亲团聚,不住在别的地方,就住在梁园。”
刘越听得一呆,想要说些什么,吕雉笑道:“母后不缺财宝。别说库里堆积的那些,辟阳侯还在外头,越儿忘了么?”
……
刘越敏锐地意识到,母后已在一步一步地计划,让韩师傅和彭师傅出现在人前。
就因为机关匣,还有马上三件套的出现吗?
虽然还有很长的路,他抿起笑,和两个武师傅一说,韩信怔愣许久,彭越的眼眶竟是红了。
愿意,怎么会不愿意,就算太后想他们的长子在眼皮子底下当人质,他也很能理解,何况太后怕是没有这个想法——
韩信塞给学生钱,太后投桃报李,想叫他们真心辅佐大王。
儿子能在皇家混个眼熟,对日后的好处都是无尽的,端看儒法两家为了两个名额打成狗脑子,就知道做梁王的幼时玩伴有多么吃香。
“太后心胸,臣拜服。”彭越嘴巴张张合合,只说出这句话,随即涌上一大股紧迫感。他不能懈怠,必须好好教导学生,否则完不成允诺,还有啥脸面立足于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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