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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第2页）

&esp;&esp;“我刚刚是口不择言。”郁野哑声说，“在一起久了就会变得贪婪。起初觉得没有名分也可以；有名分以后，又希望光明正大，时刻都在一起。”

&esp;&esp;“这不是贪婪，是正常情侣的正常诉求，只是我……对不起。”

&esp;&esp;“你不要道歉。是我喜欢你，我需要你，那我就应该接受，你就是这样的程桑榆。”

&esp;&esp;程桑榆说不出话来，她很愧疚，比愧疚更痛苦的是无能为力。

&esp;&esp;她原本不认为有些话一定要说，但此刻却觉得，非说不可了。

&esp;&esp;“……你还想接着往下聊吗，郁野？”

&esp;&esp;“嗯。”

&esp;&esp;“那我们进屋去喝点水，都先冷静一下好不好？”

&esp;&esp;郁野没有出声。

&esp;&esp;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松了手，却是迅速转身，快步往里走去，不给她往他脸上看的机会。

&esp;&esp;室内冷气充足，很快将方才被燠热晚风闷出来的汗水蒸发，连同印在她颈侧皮肤的潮湿水汽。

&esp;&esp;程桑榆拿上茶几上的水瓶，缓慢地喝了几口。

&esp;&esp;片刻，郁野从浴室走了出来。

&esp;&esp;他洗了一把脸，神情已经平和得多。

&esp;&esp;他知道能够流露本心其实是一种积极的变化，因为以往遇到这样需要争执的场合，他嫌麻烦，也怕别人嫌他麻烦，只会一刀切地直接屏蔽所有的情绪和交流。

&esp;&esp;这种变化是程桑榆带给他。

&esp;&esp;她可以完全包容承接他的情绪，哪怕是愤怒、怨怼这些最消极的。

&esp;&esp;郁野拉过单人沙发椅，在茶几的侧面坐下，微微躬着身体，两臂搭在膝盖上。

&esp;&esp;“抱歉。”他低头说道。

&esp;&esp;程桑榆摇头，“在这件事上，该道歉的人是我。我确实可能……做得还不够好。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够复制一个完全一样的我，那样就对谁都公平了。”

&esp;&esp;“不用，你保持现状就好。”

&esp;&esp;“但我不能无视你其实会觉得委屈的事实。”程桑榆注视着郁野，心里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击中。

&esp;&esp;果真，及时行乐不是她这种性格的人，应该尝试的游戏模式。

&esp;&esp;她无声叹了口气，“有些话题，我想跟你聊一聊。不过可能对于现阶段的我们而言，还太早太沉重了。”

&esp;&esp;“你说。”

&esp;&esp;“我总被人说现在很会吵架，那是因为吵架的对象是敌人。对敌人不用管什么后果，只管拿最难听的话招呼就行。但是对最珍视的人，我有时候不知道怎么开口，我很怕哪一个词没有说对，就会伤害到对方。”

&esp;&esp;“你放心。我知道你没有恶意。”

&esp;&esp;“好。”程桑榆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有件事，虽然我没有非常明确地表达过，但我相信你也应该感觉到了，我不会再结婚，更不会生第二个小孩。”

&esp;&esp;“……嗯。”

&esp;&esp;“这个选择，不会因为我深爱谁而破例，一丁点可能性都没有。如果我这样说，你会觉得失望吗？”

&esp;&esp;郁野没回答。目光落在茶几边缘，并没有太对焦。

&esp;&esp;“肯定还是会有一点失望，对不对？因为世人都觉得，真爱必须要用破例来验证成色，否则总会显得口惠而实不至。”

&esp;&esp;郁野心想，其实她答应跟他在一起，就已经是一种极大的破例了。

&esp;&esp;“然后，我想要解释，在这两件事上，我为什么不会破例。可能很长，很啰嗦，也很……冒犯，至少肯定不乏对你作为男性这一性别的扫射，如果你还愿意继续听的话，我就继续说。”程桑榆看着他。

&esp;&esp;“你说。我想听。”

&esp;&esp;“好。首先我要解释，为什么我绝对不会再结婚——或者说，不会再有法律意义上的婚姻。婚姻对于感情的巩固，其实没有任何实质的帮助，这一点我跟唐录生就是明证。领了证，心态反而会变得懈怠，仿佛觉得，两个人已经是夫妻了，很多事都可以随意一点。我可以说，大部分的夫妻，对于婚姻的经营，甚至不如养一盆花那么精细。”

&esp;&esp;这一点郁野也很认可。

&esp;&esp;程桑榆停了停，看向郁野，见他是真的认真在听，才又继续说道：“这还只是最微不足道的原因。很多时候，婚姻不是保证，而是禁锢。如果没有这一纸证书，当时唐录生出轨我拍拍屁股就能走人，可是因为有了它，我必须和他一轮一轮扯皮谈判，要让渡极大的经济利益，割下一大块的肉，让他吃饱了才能拿回原本就应该属于我的东西……”

&esp;&esp;郁野点了点头。很早之前他就问过，她是如何能够征得给斯言改母姓的同意。以他后来与唐家人打交道的经验，当时她的一番回答，其实称得上是轻描淡写。

&esp;&esp;“甚至我都算幸运的，至少唐录生只是渣而不是坏，其他男人在婚姻里对女人施加的剥削和暴力，罄竹难书。而每一个主动逃离婚姻的女人，恐怕都会如我一样要掉一层皮，有的甚至要付出性命的代价。婚姻，至少我们国家的婚姻，会天然地把男性变成既得利益者，就好像给已经身强体壮的一方，配备了合法的武器。我经历过赤手空拳对抗铜墙铁壁的绝望，所以，哪怕只是自保，我也不会让自己再度走入这样的境地。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说，你会是这样的人。其实和谁都没关系，哪怕现在让我带着已有的记忆，原地年轻12岁，变成你的同龄人，我依然不会选择跟你走入婚姻。因为我想，在你我的关系里，你成了既得利益的那一方，我恐怕会更加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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