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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沈月薇不知自己是如何熬过来的。她握着萧承璟冰凉的手,声音从哽咽到沙哑,从讲述往事到语无伦次,再到最后只剩下低低的、一遍遍的呼唤:“萧承璟……醒过来……求你……”
天色将明未明时,窗外透进一丝灰白的光。张御医再次诊脉,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些许:“脉象虽弱,但已趋稳!殿下……殿下挺过来了!只要伤口不恶化,高热能退,便无性命之忧了!”
沈月薇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巨大的疲惫和虚脱感瞬间席卷全身,几乎瘫软在地,被眼疾手快的春桃扶住。
接下来的日子,沈月薇几乎住在了这处隐秘的居所。萧承璟虽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伤势沉重,高烧反复,大部分时间都昏昏沉沉。沈月薇不顾自己身怀六甲,亲自守在榻前。
每当张御医端来浓黑的汤药,便是最艰难的时刻。昏迷中的萧承璟牙关紧咬,极难喂进。沈月薇便用小银勺,一点一点撬开他的唇缝,将温热的药汁小心翼翼地渡进去。药汁苦涩,他即使在昏迷中也会下意识地蹙眉抗拒。
“乖,把药喝了……喝了才能好起来……”沈月薇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和哄劝,如同哄着不听话的孩子。有时,她会用指尖蘸一点温水,轻轻润湿他干裂起皮的嘴唇。
高烧呓语时,他断断续续地喊着:“月薇……别走……账册……护好……”“母后……小心……香……”这些破碎的字眼,拼凑出他昏迷中依旧紧绷的神经——有对她的牵挂,有未完成的公务,更有对远在京城母后的深切担忧。
沈月薇听着,心揪成一团。她一边用浸了温水的帕子替他擦拭额头的冷汗,一边在他耳边低语:“我在……账册没事……母后那边……林小姐会留意的……你安心养伤……”她的安抚,竟奇迹般地让他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
三日后,萧承璟的高热终于退了,人也清醒过来。甫一睁眼,便看到沈月薇伏在榻边小憩的侧脸。晨光熹微,勾勒着她略显疲惫却依旧柔美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她的一只手,还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
萧承璟的心,被一种从未有过的、饱胀而温软的情绪瞬间填满。昏迷中那些模糊的感知——温暖的触碰,轻柔的安抚,苦涩药汁后那一点清水的甘甜,还有那萦绕耳畔的低语……原来都不是梦。
他想动,胸口却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闷哼出声。
沈月薇立刻惊醒,眼中还带着未散的睡意和浓浓的担忧:“殿下!你醒了?感觉如何?伤口疼得厉害吗?张御医!”她一连串地问着,下意识地反手握住了他试图抬起的手。
她的手温暖柔软,带着安抚的力量。萧承璟看着她焦急的眉眼,感受着掌心的温度,剧痛似乎都减轻了几分。他没有抽回手,反而用指腹,极其轻微地、带着一丝试探和贪恋,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
“无妨……”他的声音嘶哑干涩,目光却紧紧锁着她,带着劫后余生的深沉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依赖,“你……一直在?”
沈月薇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想抽回手,却被他虚虚地反握住,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意味。她脸颊微热,轻轻“嗯”了一声:“殿下昏迷不醒,我……放心不下。”
简单的“放心不下”四个字,却让萧承璟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极淡、却真实的笑意。他不再说话,只是握着她的手,闭上眼睛,仿佛汲取着支撑他活下去的力量。
张御医进来诊视,确认他已无大碍,只需静养。沈月薇想抽手去端水,却被他更紧地握住袖角。
“别走……”他声音很轻,带着重伤初愈的虚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撒娇意味?
沈月薇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又软又痒。她无奈,只得就着他握袖角的手,用另一只手端过水杯,小心地喂到他唇边。他顺从地喝着,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
这种无声的依赖和亲昵,在药味弥漫的房间里静静流淌,比千言万语更动人心魄。前世的疏离冷漠,仿佛被这场生死劫难彻底击碎。沈月薇看着他苍白却专注的眉眼,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个强势霸道的男人,在她面前,也可以如此脆弱……和需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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