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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百眼之殇（第1页）

克罗恩熔开的洞口，如同巨兽腐烂躯体上流淌脓血的创口，散着灼热金属的刺鼻气味和下方设备夹层涌出的、更加浓烈的腐烂与劣质消毒水的混合恶臭。焊枪臂喷口的红光勉强照亮洞口后一小片区域：扭曲交错的巨大管道、锈迹斑斑的废弃设备支架、垂落如林的断裂线缆，以及…地面上厚厚的、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着的、散着幽绿荧光的粘稠菌毯！

“妈的…”老巴克看着那菌毯，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厌恶和恐惧，“‘瘟疫’的…温床…”

克罗恩那只暗红的义眼扫过这令人作呕的景象，没有丝毫犹豫。“走！”他低吼一声，巨大的身躯率先挤过灼热的洞口，沉重的金属义足踩在粘稠的菌毯上，出令人牙酸的“噗叽”声。焊枪臂的红光如同地狱的灯笼，在前方摇曳。

凯紧随其后，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冰冷滑腻的触感透过破烂的靴子传来，带着一种诡异的吸附力。扳手和另外两个喽啰脸色惨白，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端着武器，战战兢兢地跟上。空气中弥漫的低语声更加清晰了，不再是单纯的杂音和呻吟，而是混杂着意义不明的、破碎的词语和疯狂的呓语，仿佛无数个被折磨的灵魂在耳边窃窃私语。

“…链接…断开…痛苦…”

“…数据…流淌…淹没…”

“…融合…进化…永恒…”

这些低语如同冰冷的蠕虫，试图钻进意识深处。凯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左眼深处艾莉和零的微弱联系传来阵阵不适的波动。老巴克胸前的复眼装置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最核心的一块镜片还在顽强地、断断续续地出微弱的扫描光。

设备夹层的空间比通风管道更加复杂、压抑。他们如同行走在巨兽的骨骼与内脏之间，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避开垂落的线缆和滴落的、散着荧光的粘液。克罗恩的焊枪臂成了唯一的光源，也是开路的重锤，遇到挡路的、脆化的金属支架或管道，便直接熔断、推开。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他肩膀的伤口，鲜血不断滴落在荧光的菌毯上，瞬间被吞噬、同化，消失无踪。

突然！

黑暗中，数个扭曲的“热源”信号在凯左眼的微光视觉中猛地亮起！它们从头顶垂落的管道阴影里、从侧面巨大的设备残骸后面、甚至从脚下的菌毯中猛地扑出！动作比管道里遇到的“吞噬者”更快、更协调！它们有的肢体完全机械化，闪烁着幽蓝的能量刃光；有的则腐烂肿胀得不成人形，挥舞着流淌脓液的肉质触手；还有的头部被巨大的、布满传感器的金属装置取代，出刺耳的干扰噪音波！

“开火！”克罗恩的咆哮在狭小空间里炸响！

哒哒哒！轰！滋啦！

激烈的交火瞬间爆！狭窄的空间限制了闪避，也放大了武器的威力！子弹打在金属甲壳上溅起火花，能量束撕裂腐肉出焦臭，爆炸的冲击波震落大片的锈蚀碎屑！一个喽啰被侧面扑来的、挥舞着能量刃的吞噬者机械臂瞬间洞穿了胸膛，惨叫着倒下，尸体迅被涌上的菌毯覆盖！扳手被一道干扰噪音波击中，痛苦地捂着耳朵倒地翻滚，武器脱手！

“掩护扳手！”克罗恩怒吼着，巨大的焊枪臂猛地一挥，高温的等离子射流如同火焰长鞭，狠狠抽向那个出噪音波的吞噬者！刺耳的噪音戛然而止，那吞噬者头部巨大的传感器装置瞬间熔毁、爆炸！

凯被一个腐烂肿胀的吞噬者扑倒在地！恶臭的脓液和冰冷的金属触手死死缠住他！那怪物腐烂的头部靠近，张开一个布满金属利齿和蠕动肉芽的恐怖口器，试图咬下！凯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左臂被腐蚀得剧痛无比，另一只手死死抵住那怪物的下巴！力量在迅流逝！

就在这时！

他左眼深处，那点属于艾莉的微温余烬，仿佛被这极致的污秽和死亡威胁所激怒，猛地传递出一股冰冷、纯净、带着绝对“否定”意志的冲击！

嗡！

一股无形的、如同精神风暴般的波动以凯为中心瞬间扩散！

扑在他身上的腐烂吞噬者动作猛地一僵！它腐烂头部那些蠕动的肉芽如同被冻僵般瞬间凝固！幽绿荧光的菌毯在凯身体周围如同遇到天敌般迅枯萎、退散！

这波动转瞬即逝，但对凯而言却如同救命稻草！他趁机猛地力，将僵直的怪物掀开，踉跄着爬起！

“小子！这边！”老巴克嘶哑的声音传来！他正拖拽着痛苦呻吟的扳手，指向侧面一条被巨大冷凝罐半掩的、向下延伸的狭窄金属楼梯！“下面…有…独立…维生信号！是…‘百眼’的…耗子洞！”

克罗恩巨大的身躯堵在楼梯口，焊枪臂疯狂喷吐着火焰，暂时压制住涌上来的吞噬者！“快下去！”他嘶吼着，暗红的义眼充满了血丝，肩膀的伤口血流如注，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凯搀扶起几乎虚脱的扳手，老巴克佝偻着背在前面探路，三人跌跌撞撞地冲下狭窄、陡峭、布满了粘稠菌毯的楼梯！克罗恩殿后，焊枪臂喷出最后一道灼热的火墙，暂时阻隔了追兵，巨大的身躯也踉跄着挤进楼梯口，沉重的金属义足将楼梯踩得呻吟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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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梯下方，是一个相对独立、被厚重合金气密门封锁的小型空间。门上布满了锈迹和撞击的凹痕，边缘的密封胶条早已老化脱落。一个由废弃零件和光学镜片拼凑成的、如同巨大复眼般的简陋监控装置镶嵌在门旁，但镜片大多破碎，只剩下最核心的一颗闪烁着极其微弱的红光，如同濒死的眼睛。

老巴克冲到门前，用油污的手拍打着厚重的金属门板，声音嘶哑地喊道：“‘百眼’！老耗子！开门！是我！老巴克！克罗恩也来了！快开门！”

门内一片死寂。只有门上那颗独眼监控器的红光微弱地闪烁着。

“妈的！吉吉！你再不开门！老子就把你这破耗子洞连门一起焊穿！”克罗恩的咆哮带着失血过多的虚弱和暴戾。

似乎是克罗恩的威胁起了作用，或者是老巴克的声音唤醒了什么。门上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如同生锈齿轮强行转动的摩擦声。厚重的合金气密门颤抖着，向内缓缓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一股更加强烈、混杂着劣质营养液、消毒水和…某种生物组织腐烂甜腥味的恶臭扑面而来！

门内一片昏暗，只有几盏应急灯出惨绿的光芒。空间不大，堆满了各种废弃的电子设备、线缆、屏幕和…泡在浑浊液体里的、无法名状的生物组织标本！空气中弥漫着高频的、令人头痛的电流杂音。

在房间最深处，一个由巨大废弃服务器机柜改造的“王座”上，蜷缩着一个身影。

那身影瘦小、佝偻，几乎完全被一件宽大的、沾满油污和不明污渍的连帽斗篷包裹。他低着头，枯槁的双手如同鸟爪般痉挛地抓握着“王座”扶手——那扶手上连接着数十条粗细不一、闪烁着幽蓝和暗红光芒的数据线缆，另一端深深刺入他斗篷下的身体！在他面前，数十块大大小小、布满雪花和扭曲图像的屏幕悬浮着，映照着他唯一露出的部位——他的头部。

那不是人脸。

而是一个由各种不同型号、不同焦距、闪烁着不同颜色光芒的机械义眼和光学传感器粗暴拼接而成的、巨大无比的“复眼”装置！这个装置几乎占据了他整个头部，代替了原本的五官，无数细小的线缆如同神经般从装置边缘延伸出来，刺入他干瘪的脖颈和头皮！此刻，这些“眼睛”大多黯淡无光，只有最核心的几颗还在疯狂地、无序地转动着，映照着屏幕上扭曲的画面，散着一种非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气息！

“百眼…吉吉…”老巴克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难以置信的悲凉。

“呃…呃呃…”斗篷下的身影出如同坏掉风箱般的嘶鸣。那颗巨大的复眼装置猛地转向门口的方向！所有还在活动的机械义眼瞬间锁定了闯入者！疯狂闪烁的光芒几乎要刺瞎人眼！

“…老…巴克…？克…罗恩…？”一个混合着强烈电子杂音、扭曲失真、仿佛由无数破碎声音拼凑而成的意念，直接在众人的意识中炸响！充满了混乱的痛苦和极度的警惕！“…你们…也…被…污染了…？来…成为…‘网’的…一部分…？”

“放屁！”克罗恩低吼，巨大的身躯挤进房间，焊枪臂警惕地抬起，“老子是来问你路！‘彼岸’剩下的杂碎！老巢在哪儿？！”

“…彼岸…？”百眼吉吉的意念扭曲着，仿佛在咀嚼这个词语，复眼装置的光芒疯狂闪烁，屏幕上瞬间掠过无数破碎的、扭曲的城邦和废墟画面。“…崩塌…混乱…但…核心…未灭…”

他的意念陡然变得尖锐、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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