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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傲慢（第1页）

“凭什么销毁我的作品？”年轻的雕塑家，亨利·塞拉愤怒的质问修道院长，“你们损毁的可是艺术！”

“你居然还好意思问？看看你雕的玩意！”一贯平和的路易院长掀开书桌后的红布，那一组雕像如同被黑魔法定格的瞬间般举止怪诞。

院长显得比当事人更为愤怒，他指着其中一座问：“那个多出来的东西是什么？啊！你居然大胆到这种程度，想尝尝被火烧死的滋味吗？”

“多？”亨利·塞拉眼神茫然，此事的进程与他所想的差异过大，“我都不明白您在说什么，这明明是按照教会的资料雕刻的。”

“什么资料？你倒是拿出来看看。”

“《圣战之路：上帝的恩典与禁锢》，阿迦利亚大学士所着，”亨利·塞拉很笃定的说，“就在图书馆三楼，那个西北角的哲学与艺术类里。是用古希伯来语写的，还有插图，马修长老为我推荐的书，他还跟我详细讲解了里面的故事。”

“这本书根本不可能存在。”院长轻蔑的笑了笑，也很笃定，“我很确定，亨利兄弟，你不要忘记所有修道院长都是从图书馆员做起的，我在那里日夜研读，对所有藏书都了如指掌。”

“你根本不可能看完所有的书！何况还有后面加上去的呢。”

“总之我就是有办法记住所有的书目，你说的根本就不存在！”在自己专长的领域遭到质疑，路易有些被激怒了，“我不由得有些佩服你，亨利兄弟，你怎么能煞有介事的编造出如此荒诞的谎言？”路易发觉自己的口气过于生硬，深吸了口气，尽量冷静地说，“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哦，对了，这组拙劣的雕像必须毁掉。一旦流传出去，修道院今年，甚至是未来十年都将无法收到教会的拨款，跟别提修建什么新教堂了。”

“我从不说谎！就算你质疑我的艺术，也不该质疑我的品行。我的图稿呢？上面还有长老们的批注，这些造型的灵感都来自于他们的故事。”

“我怀疑你是来找茬的，亨利兄弟，你明知道我们的档案库一向没人整理。”院长有些不耐烦了，他沉着脸，稍有眼色的修士此刻就会小心的离开，防止再激怒他们的院长。

但亨利从来不属于那些聪明人。

“我不忙碌，院长，你可以将钥匙给我，我自己去找。”亨利索性就坐在地上，一副不拿到证据誓不罢休的神态。

出于对这个二愣子的了解，院长怀疑他真的可能就这么坐到自己拿出钥匙为止。

“可真是……好吧，”院长摇了摇铃，将一串钥匙递给走进来的小修士，“档案室最下层的白杨木盒子里找找，如果没有，就到垃圾堆翻翻看。”

“那未免太麻烦了。”恰逢在修道院做客的威廉法师从屏风后走出，他并非有意偷听，只是应邀来此喝茶，不小心目睹了整场争论。

这个以智慧闻名的法师拿起钥匙，含糊不清的念叨了几个咒语。

不多会，一只猫头鹰嘴里衔着纸袋从窗外冲进院长办公厅，不小心砸到了那些石雕上，摔掉了几根羽毛。

威廉法师一甩魔棒，那纸袋就到了他的手上，他将里面的文件都倒在桌子上，亨利的设计稿正好落在最上面。

那是一份非常专业的手绘图，线条干净而清晰，但上面没有所谓的批注。

“这不可能！你们替换了我的图纸。”

“谁会那么无聊，设计陷害一个平庸的雕刻师吗？”院长不以为然，“这个东西我们可连看都没看过。”

“可是长老明明跟我讲过，背叛上帝的天使长有七位，与新的圣座天使数量相等的。他还在这里写出了名字，给我说这些天使各不相同，雕刻时一定要抓住特征。最难的就是那第七位，因为太神秘了，他也不是很清楚该摆出什么造型，让我自己想着刻……”

亨利努力的回想那天的情形，作为阿德索山区最大的修道院，这里的藏书楼堪称宝库。

但寻常像他这样的小修士是不会获准进入资格的，所以每次进入亨利都兴奋不已：“没错，那本书上就是七位，否则我为什么要多雕一座？明明石料都已经不够了。”

“这就没人知道了，亨利兄弟，很多自认为是天才的家伙都喜欢在干活时加点私料，给自己来个自画像啊什么的，这种事我见得多了。”院长带着几分怜悯说，“教廷下令要销毁所有异端邪说，审核不严的话呢倒也没什么关系，可这次主教可能会亲自来参加仪式，要是被看到了，总归不太好……”

“可是这不合理。你们看，上帝的王冠上有七颗宝石，新的天使长有七位，全都是七，这里应该有所关联的。”

亨利努力辩解着，近乎于胡搅蛮缠。

他明知自己的对弈绝无胜算，只是不甘心接受这个现实：废了那么大力气准备惊艳世人的成就，其实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垃圾。

“正义总要比邪恶多一点，这很正常。”修道长似乎对这些数字游戏不感兴趣，他很体贴的询问，“是不是最近赶工太累了，我听说你总熬夜，这可不好。天赋这种东西，其实与努力无关。你回去多休息，剩下的工作会有接替人的。”

院长的关心无可厚非，只是这种怜悯的态度，比起当众训斥更让亨利无法接受。

他沉默不语，该说什么呢？

承认自己不过是一个小有天分便自命不凡的蠢货？

法师看了看雕像，提出了个建议：“不如这样，把多出来的这个人切割出来，加到地狱场景里，在空位上修补一下，雕些花什么的修饰。总比直接废弃要好，石料本就难找，何况这雕的还算能看。”

“地狱部分的人物已经雕完了。”负责这部分工作的修士赶紧说，“再说魔鬼都是凶神恶煞的，加上这么英俊的面孔有些突兀。”

“我倒觉得，魔神必须俊美，才能引诱世人。”法师说出了自己的观点，但他也知道自己是少数派，于是不去争辩，只是捡起一根羽毛在石像上比比画画，“就算加一个受罪的灵魂吗……反正地狱的冤魂多的是，信众们不会认真去看。把表情稍稍改一下，额头上增加几条皱纹，就这，对，不是很像那些因为高傲而被灼烧的家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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